投降?那是断然不可行之事,先不说父仇不共戴天,就算能放得下仇恨,张君武也绝对不会去投靠瓦岗军这等乌合之众,尽管他尚不能证实自己所做的那场怪梦到底是真是幻,可有一条张君武却是清楚的,那便是谁都可以降,独独他张君武降不得,概因他张家与瓦岗军之间的仇恨实在是太深了,根本就没有化解的可能!
“闹够了么?”
不能降,又守不住,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战,一念及此,张君武可就不打算再让诸将们胡乱闹腾下去了,但见其猛然回过了身去,只几步便走到了诸将们中间,面色阴沉地冷哼了一声。
“……”
张君武虽是齐郡军主帅张须陀之独子,又是军中有数的高级将领之一,可毕竟年纪轻,往昔在军中的表现也只是一般般而已,张须陀在世时,诸将们自是敬其几分,可如今张须陀既死,诸将们虽还称其为少将军,然则心里头其实大多已不将张君武放在眼中,这一见其突然冒了出来,摆明了要以上位者自居,诸将们顿时全都楞在了当场。
“少……”
尽管措不及防之下,被张君武突如其来的冷厉所震慑,可其在军中到底威望尚浅,诸将们显然不打算真让其就此把握了主导权,这不,一阵沉默之后,官阶同为鹰击郎将的牛进达率先开了口,然则不等其将话说出,却被张君武凌厉的眼神一扫,心没来由地便是一虚,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又缩回到肚子里去了。
“邴元真,狂妄自大之徒也,自负勇武,实则懦弱无为之辈,今,围山不攻,意在逼降我军,某料其必会着人前来劝降,是时,便是我部突围之良机,还请各位将军即刻整顿手下兵马,有干粮者,皆分而食之,养足了精神,一战破敌,而后向虎牢关突进,不得有误!”
张君武没去理会牛进达的尴尬,环视了下神情各异的诸将,面色肃然地分析了下敌情,而后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诺!”
这一见官阶最高的牛进达都被张君武所震慑,诸将们心里头虽各有想法,到了此时,却也不敢再多言罗唣,齐齐应诺之余,紧着便各归了本部,口令声大起中,小山顶上顿时便是好一阵的忙乱……
“哈哈……山头官军已乱,想必是要降了,一场全功唾手可得矣,哈哈……”
瓦岗军中军处,一名身着黄金锁子甲的魁梧大汉正自远眺着山顶处,待得见原本列阵待敌的隋军突然一阵混乱,原本严整的阵型荡然无存不说,绝大多数的士兵竟然就此席地而坐了下来,用膳的用膳,喝水的喝水,显然已无战心,不由地便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人正是瓦岗军大将邴元真!
“大将军神武无敌,想那张须陀何等猖狂,如今不也死在了大将军槊下?就山上那些区区小寇,何足道哉。”
“王总管说得是,大将军真神人也,此战过后,我瓦岗寨再无敌手矣,荡平天下易事耳!”
“说得好,张须陀那老贼既死,何人能挡我瓦岗军之天威,此皆大将军勇斩张老贼之功也!”
……
见得邴元真如此兴奋,簇拥在其身边的诸将们自是不会错过这等捧臭脚的大好机会,七嘴八舌地便恭维开了。
“嗯……王诚,尔即刻上山劝降,就说邴某人宽大为怀,只消隋军诸将肯降,一律既往不咎,更有重用,倘若胆敢顽抗,一体格杀勿论!”
邴元真本就是个自大狂妄之人,这一听手下众将们阿谀如潮,原本就好的心情顿时便更爽利了几分,只是于飘飘然间,倒也没忘了正事。
“诺!”
随着邴元真一声令下,自有一名身着文士服的中年汉子紧着从旁闪出,恭谨地应了诺,领着两名随扈一摇三摆地往小山顶处行了去……
“报,禀少将军,山下来了名贼将,自称是瓦岗寨南路行军总管王诚,说是有要事要与我部统军大将面商。”
王诚方才刚走到山腰处,就被几名隋军哨兵拦住了去路,一番交涉之后,自有一名哨兵紧着将消息禀报到了张君武处。
“传令:让牛将军前去应付此人,拖延半个时辰之后再言降,各部将士原地待命,抓紧时间修整,另,着各部将领即刻到此议事。”
为防瓦岗军察觉到自己已然把握住了全军,张君武并未屹立在显眼之处,可纵使如此,劝降者的到来他却是早看在了眼中,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几道命令一下,自有随侍在侧的传令兵将命令传达到了各部。
“参见少将军。”
齐郡军乃是张须陀一手训练出来的强军,之所以能战无不胜,靠的便是严苛的训练以及森严的军规军矩,尽管诸将们此际尚未真心服膺张君武的统领,然则命令就是命令,却也无人敢轻易违背了去,这不,仅仅只片刻功夫而已,除了奉命前去媾和的牛进达之外,其余诸将皆已赶到了中军处。
“吾意已决,和议之后即刻突围,次序如下,某自率三百死士为前锋,刘彪、赵扬各率三百步军为左右两翼,牛进达率六百步军掩护伤兵随后跟进,一举冲乱敌阵,待得敌乱,罗士信率两百骑趁隙杀奔敌中军,务求一举击垮邴元真所部之抵抗,为我军打出一条生路,记住,各部不得恋战,溃敌莫穷追,都听清楚了么?”
听得诸将们于见礼之际,依旧称呼自己为少将军,张君武便知诸将们对自己把握全军一事依旧心有疑虑,之所以表现出服从,说穿了,不过只是口服心不服罢了,然则张君武却也并不在意,面色肃然地便将战术安排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诺!”
这一见张君武竟然如此独断专行,诸将们口中虽是一体应着诺,可不少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狐疑的光芒,显然对张君武的能力并不甚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