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勣在此,还请代为通禀一声,请郭庆、郭将军出来一叙可成?”
华军的布阵速度奇快,仅仅两刻钟的时间而已,便已在西、南两个方向上列好了攻击阵型,一架架投石机、大型弩车推上了前沿,先锋敢死队也自扛着云梯做好了冲城的准备,然则徐世勣却并未下令攻城,而是单骑策马而出,无畏地直驱城下,直到离城墙只有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方才停了下来,从容地冲着城头一拱手,中气十足地发出了邀请。
“末将郭庆见过大帅。”
郭庆本是瓦岗军将领出身,曾在徐世勣的麾下效力过,只是时间并不甚长,没多久就调去了单雄信所部,可不管怎么说,终归是有一段香火情的,加之见得华军势大,郭庆也自不愿跟华军交锋,这一听得徐世勣在城下相邀,自不会有甚迟疑,紧着便从城碟处探出了身子,很是恭谦地拱手行了个礼。
“质宁(郭庆的字),一别年余,近来无恙否?”
徐世勣并未急着开口劝降,而是一派拉家常状地便寒暄了一句道。
“托大帅的福,末将一切尚好。”
见得徐世勣这等做派,郭庆一时间还真就猜不透这位前上司到底想作甚,当然了,心中纳闷归纳闷,郭庆还真就不敢不答。
“质宁这话怕是有些言不由衷罢,据徐某得知,质宁之父母妻儿皆被王世充老儿押进洛阳宫中,扣为了人质,不知可有此事?”
郭庆话音方才刚落,徐世勣便已是一摇头,毫不客气地揭开了郭庆的伤疤,登时便令城头的守军全都为之哗然一片。
“……”
有父母不能尽孝,有妻儿不能亲近,这无疑是郭庆心中最疼之所在,若不是顾忌到一家老小的安危,他早跟王世充翻脸了的,而今被徐世勣当众这么一揭穿,郭庆的脸色顿时便难看到了极点,嘴角抽搐了好一阵子,也愣是说不出句话来。
“质宁不必担心,我帝国皇帝陛下得知王世充倒行逆施,大肆欺压臣民,多行不义,深为愤慨,不单亲率三十二万大军征伐无道,更已密令军中好手前去东都解救尔等之父母家小,幸得陛下洪福齐天,如今大事已成,不单尔之家小已然脱困,城中郎将以上之将领家眷也在来此途中,徐某已派骑军前去接应,按脚程算,再过数刻,也就该到偃师了。”
徐世勣显然很是善解人意,并未让郭庆痛苦太久,紧着便给出了个保证。
“什么?这,这……”
一听不单自己的家眷落到了华军手中,就连城中郎将以上的将领也都没能幸免,郭庆当即便傻眼了,若这消息为真,这仗还怎么打啊,就算他郭庆想打,怕是下头诸将也不会听他的了。
“质宁稍安勿躁,且静待片刻便可知徐某所言是真是假。”
徐世勣与郭庆接触虽不算多,可却知其人颇孝,此际只一看郭庆那满脸惶急与关切之色,心里头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把握顿时便更高了几分,也自没急着再多言,拱手致意了一下,便即策马回到了本阵之中。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没有本将的命令,敢妄动者,皆斩!”
郭庆原本还想多问些详情,却不曾想徐世勣说走便走,心绪登时便乱成了团麻,脸色时红时白地变幻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了道阴森无比的命令来……
“报,禀将军,贼军大举追来了,距我军后队已不足五里。”
尽管有着常何与李应明两部的配合,顺利无比地将人质全都带出了洛阳城,一路几无阻碍地往偃师方向撤退,奈何队伍中老弱者实在是太多了些,行军的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两个多时辰下来,到天都已大亮时,也就仅仅只走了二十余里而已,离着事先约定的接应点竟还有着十里之遥,更为麻烦的是郑军的追兵已近,以双方的行军速度而论,人质大队是怎么也无法在追兵到来前赶到接应地点了的。
“李将军,还请率本部兵马随牛某断后,常将军并宇文儒童等诸公护卫众人质加快行军速度,但消能赶到平乐镇,自有大军前来接应!”
早在营救出人质的那一刻,牛德便已知己方是无论如何无法在规定时间里赶到接应地点了的,所差的只是无法断定追兵何时会到而已,可在他想来,郑国是断然无法容忍这批人质落到华军手中的,拼死来救乃是必然之事,而今听得追兵竟来得如此之快,饶是牛德再如何沉稳,眉头也自不免为之一皱,但却并未乱了分寸,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暴起中,迤逦而行的大队便即分成了两部分,其中李应明所部的两千兵马以及牛德所部特战营将士飞快地当道列阵,以挡追兵,而常何所部则与宇文儒童等人的家仆一道拼命地催促着众人质赶紧加速奔逃。
“突击,突击,给本王杀穿敌阵!”
郑军到得很快,就在牛、李二部方才刚刚列好阵型不多久,就见大道远端烟尘滚滚大起中,王仁则已率一千骑兵四千步军疯狂冲了来,这一见牛、李二部兵少,自是不以为意,根本不屑于停下来整顿兵马,高声疾呼着便驱兵向牛、李二部冲杀了过去。
“弓箭手准备,抛射,放箭!”
牛德这么些年来参与的大战无数,战阵经验自是极其之丰富,只一看敌骑汹汹而来,便知己方恐难挡住这等强突,又怎敢真让郑军骑兵冲到近前,在敌骑离己方阵型还有着七十余部之距时,便已紧着下达了攻击令。
“嗖、嗖、嗖……”
李应明所部本都是瓦岗军,在投了王世充之后,虽经整训过,可论及精锐程度,还是没法跟华军相提并论,四百余弓箭手虽是依令发动了抛射攻击,可所形成的箭幕却明显参差不齐,声势虽也堪称浩大,可论及效果么,当真一般得很,如此多的雕羽箭拢共也就只射杀了三十余名倒霉的郑军骑兵而已,根本阻挡不住郑军骑兵们的狂野冲锋。
“手弩,放!”
尽管早就知晓李应明手下将士战斗力一般,可真见得其所部弓箭手的攻击效果居然如此之差,还是不免为之头疼不已,只是这当口上,他也自顾不得去计较那么许多了,见得敌骑先锋已然冲到了离己方阵型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上,紧着便下了第二道将令。
“咻、咻、咻……”
特战队所装备的手弩乃是帝国军械研究所的特制之物,看着小巧,可力道却是十足,加之两百余特战队将士都是战阵高手,在攻击上明显比李应明所部强出了老大的一截,这一番手弩攻击层次感极强,一拨接着一拨地发射着,形成了道连绵之箭幕,生生将冲在最前方的百余敌骑依次射下了马来,当即便令郑军骑兵的冲锋势头为之一窒。
“冲,接着冲,不许停!”
眼瞅着都还没杀进敌阵呢,己方骑军便已折损了一成多,王仁则心中的火气可谓是一浪高过一浪地狂涌着,也不管前方人马的尸体挡住了道路,拼命地嘶吼着,驱策手下将士接着向前冲杀。
“弓箭手直射,盾刀手上前列阵!”
这一见敌骑大乱,牛德自是不会错过了这等痛打落水狗之良机,紧着便又连下了两道将令,旋即便听弓弦声暴响不已中,又是一波四百余支雕羽箭铺天盖地地向乱作了一团的郑军骑兵暴射将过去,因着距离已近的缘故,这一回李应明手下的弓箭手们倒是没掉链子,当场便射杀了近百骑的郑军士兵。
“轰……”
连着三波箭雨的洗劫之下,郑军骑兵虽还是不可遏制地冲了上来,可突击阵型却已是荡然无存了去,也就只是靠着惯性施为而已,尽管冲撞得李应明所部的盾刀手们好一阵大乱,可到底是不曾彻底冲垮盾刀阵,带给李应明所部的杀伤虽也算不小,可冲击势头却是被遏制住了。
“骑兵后撤,步军冲上去,给本王杀光贼子!”
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就在于机动性以及冲击力,而一旦战马无法冲将起来,陷入步军包围中的骑兵其实不过都只是些肉靶子而已,就算浑身重铠,马也具甲,又能挡得住步兵几刀砍的,结果么,自然不会有意外,哪怕郑军骑兵们居高临下地拼死厮杀着,可依旧难防步兵们的刀砍矛刺,这才刚开战没多久,就又有数十名骑兵惨嚎着跌下了马去,一见情形不妙,王仁则登时便急红了眼,赶忙嘶吼着将骑军撤了下来,只是到此时,其原本所拥有的一千骑兵赫然已折损了三百五十余,损失当真惨重到了极点。
“坚持住,我方援兵须臾即至,杀贼,杀贼,杀贼!”
论及精锐程度,王仁则手下那四千步兵其实并未比李应明所部强到哪去,可毕竟兵力是李应明所部的两倍,哪怕有着华军特战队将士的帮衬,两下里一交战,李应明所部还是很快便陷入了被动之中,被敌优势兵力打得节节后退不已,一见及此,牛德也自不免有些急了,可也没辙,只能是一边疯狂地砍杀着汹涌而来的郑军将士,一边竭尽全力地嘶吼着,拼命地为手下将士们打着气,只是效果显然不太妙,这才刚开战不足两刻钟的时间,李应明所部便已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