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都给本汗闭嘴!”
颉利可汗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本就心烦不已,这会儿再被众将们这么一吵,心火登时便按捺不住了,也自顾不得甚可汗的尊荣,气急败坏地一拍文案,厉声便咆哮了起来。
“……”
颉利可汗这么一发飙,诸将们可就不敢再多言罗唣了,只能是赶忙全都退回了大帐两旁。
“可汗若是不敢一战,我帝国皇帝陛下说了,只消可汗肯依着前议行事,贵我两国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也自无不可!”
突厥众将们不敢触怒颉利可汗,可张亮却根本不在乎颉利可汗的雷霆霹雳,一边朗声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将瞥了眼站在左侧队列中的夷男,暗示之意味可谓是俨然。
“哼,狂悖小儿,自以为打过几仗便敢妄自尊大,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明日本汗定要砍下其之狗头!”
若是有可能的话,颉利可汗还真想砍下夷男的脑袋去当谢罪的礼物,问题是想归想,做么,却是万万不能这么做的,此际被张亮这么一挤兑,面子登时便挂不住了,但见其一边猛拍着面前的几子,一边面色铁青地便骂了起来。
“哈哈……可汗此言,张某自将带到,告辞,哈哈……”
饶是颉利可汗都已是抓狂了,可张亮却根本不为所动,豪气十足地哈哈大笑不已,丢下句场面话之后,便即自顾自地向大帐外行了去。
“可汗,这厮可恶,某这就去砍下其之狗头!”
“可汗,南蛮狗贼无礼太甚,当诛!”
“可汗,此獠猖獗,岂可轻纵!”
……
张亮这等狂态一出,满大帐的突厥众将们顿时全都被激怒了,纷纷抢了出来,人人喊打,个个喊杀,唯有夷男却是不言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双眼里明显闪动着别样的精芒。
“哼,都给本汗滚!”
先前说莫要斩杀来使的是这般将领们,这会儿喊杀的还是他们,前后反差之大,当真令颉利可汗火大得不行,怒不可遏地便骂了一嗓子,顿时便惊得众将们全都作鸟兽散了去……
“呜,呜呜,呜呜……”
瑞明三年十月十四日,辰时正牌,太阳方才刚从山顶处探出半个头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便即在华军大营中乍然响起,旋即便见两扇紧闭着的营门轰然洞开间,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华军将士从内里迤逦而出,不徐不速地向四里开外处的突厥大营压了过去,但并未直冲敌营,而是在离突厥大营两里左右的距离上便即停了下来,飞快地向两翼拉开。
“开营出击!”
华军这么一大举出动,立马便惊动了突厥大营中的了望哨,很快,消息便报到了颉利可汗处,对此,颉利可汗毫不犹豫地便下达了全军出击之令,旋即,但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中,一队队突厥将士策马便奔出了大营,径直赶到了离华军四百余步的距离上,紧着也开始了排兵布阵。
巳时一刻,两支大军皆已先后完成了布阵,华军以李靖为左翼大将,统两万骑兵、十万步军;前军主将为尉迟恭,统一万五千骑军,九万步兵;右翼主将秦琼,统两万五千骑兵,八万步兵,张君武自率四万五千骑兵、四万步军为中军,张公瑾为大营留守,统军三万步军五千骑兵;而突厥一方则以老将阿史那泉毕为左翼,统薛延陀、拔野古等诸部骑兵五万余;前军主将阿史那巴隆,统突厥本部骑兵三万并仆固族骑兵两万余,右翼主将为阿史那泽河,统回纥等各族骑兵五万两千余,颉利可汗自率六万六千余突厥本族骑兵为中军,看起来似乎四大军阵均衡,可实际上么,突厥本族的骑兵基本上都处在了后阵,摆明了就是底气不是太足,明显有着见势不妙便紧急撤退之意味。
“谁敢去打头阵?”
尽管潜意识里有着打不过便撤之想头,可若是能争胜的机会的话,颉利可汗也自不想错过,只不过面对着华军的严整阵型,他也自不敢一上来便以骑军发动攻击,而是想着先以斗将的方式来打击华军之士气。
“某去!”
突厥将士们皆是好勇斗狠之辈,往昔似这等斗将之际,自告奋勇者向来不少,然则此番却是应者寥寥,没旁的,各族酋长们全都暗中压制住了族中急于求战的勇士,最终也就只有突厥本阵中一名三十出头的大将高呼着冲了出去,这人正是突厥本族有数的悍将鄂布楚咄!
“贼子休狂,看某杀你!”
鄂布楚咄一冲出本阵,便即一边纵马在两军阵前往来驰骋,一边用突厥语嚷嚷不休地喷着挑衅之言,这等狂态一出,尉迟恭登时便被激怒了,也没等张君武下令,便即怒吼了一声,纵马向鄂布楚咄冲杀了过去。
“啊哈!”
在毕始可汗在位时期,鄂布楚咄曾陪同处罗可汗一道去过刘武周军中,说起来与尉迟恭还有过几面之缘,自是清楚尉迟恭勇猛过人,这一见尉迟恭冲杀而来,又岂敢掉以轻心了去,紧着便策马迎上了前去,待得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听鄂布楚咄一声怒吼,已是率先攻出了一枪。
“杀!”
见得鄂布楚咄抢先出招,尉迟恭也自不敢大意了去,一声咆哮之下,双臂猛然一送,手中的长马槊便已猛然攒刺了出去。
“铛!”
二将虽曾打过交道,但却并不曾较量过,只是都知晓对方武艺不凡,这第一个照面的对冲之际,二将都有着试探对方实力之想头,自是都不曾变招,如此一来,双枪自也就毫无意外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巨大的反震力道顿时便令二将的身子尽皆为之一歪,竟是都来不及再攻杀出第二枪,两马便已就此交错而过了。
“贼子受死!”
在第一个照面的对冲中,尉迟恭其实并未拿出全力,也就只是用出了八分左右的力量罢了,待得试出了对方的力量应是比自己稍差上一筹,尉迟恭拨马兜转回来之后,也就没打算再留手了,于策马对冲到将将相交之际,只见尉迟恭双脚猛然一夹马腹,吃疼的战马当即便长嘶了一声,有若离弦之箭般地猛蹿了出去,如飞一般地冲到了鄂布楚咄的身旁,一声咆哮之下,一招“三连击”便已猛然攻杀了出去,一枪比一枪快,一枪更比一枪重。
“啊呀呀……”
见得尉迟恭枪借马速而来,鄂布楚咄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哪敢有丝毫的大意,厉声大吼之下,也自拼命舞枪招架不已。
“铛、铛、铛!”
鄂布楚咄的反应倒是不慢,尽管颇显狼狈,可终归是挡住了尉迟恭的攻杀之势,只是力量稍差一筹的情况下,双臂难免被震得发麻不已,不仅如此,整个人更是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给震得向后倒仰了去。
“呼……”
三枪一过,尉迟恭座下的战马已然从鄂布楚咄身旁一掠而过了,然则尉迟恭却并没就此罢手,只见其一扭腰,双臂顺势一摆,手中的长马槊便有若鞭子般反抽了回去,快逾闪电般地直取鄂布楚咄的后腰。
“咣当!”
鄂布楚咄到底是百战之将,尽管重心失衡,可一听背后的响动不对,慌乱间便借着后仰之势飞快地耍了招“铁板桥”,总算是勉强逃过了拦腰一击,只是头盔却不免被槊尖扫到,一声脆响之下,当即便被扫得横飞了出去,好在人本身并未受伤。
“南蛮狗贼,给我死!”
这才两个回合的对冲而已,居然就吃了这么大的个亏,鄂布楚咄当即便被气得个七窍生烟,一兜马转将回来,出手便是自创之绝招――狂蟒吞天――鄂布楚咄本是毕始可汗的金帐狼骑之一,有一次在陪同毕始可汗行猎山林间时,偶然目睹了金雕与大蟒之间的争斗,从而悟出了三招槊法,狂蟒吞天便是其中之一。
“杀!”
在已占据了上风之际,尉迟恭明显有些大意了,这一见鄂布楚咄出枪攒刺而来,想都不想地便出枪迎击了过去,却不料鄂布楚咄枪至半途,突然一振腕,原本笔直刺击而出的枪柄陡然一颤之下,槊尖竟是有若灵蛇般昂了起来,巧妙至极地躲过了尉迟恭的拦截,瞬息间幻化出三朵碗大的枪花,急速地攻向了尉迟恭的头颅。
“啊呀……”
鄂布楚咄这一招变化实在太突然了些,一枪拦空之下,尉迟恭不由地便是一愣,待得回过了神来,三朵呈品字形的枪花已然劈头盖脸地罩了过来,当即便惊得尉迟恭忍不住便怪叫了一声,赶忙拼尽全力也耍了个铁板桥,以图躲过枪花的袭杀。
“呼……”
饶是尉迟恭已是闪躲得极快了,可惜其之反应早在鄂布楚咄的预料之下,但见其双腕猛然一振间,原本上挑的枪势再度一颤之下,竟是如影随形般地追着尉迟恭的下仰之势不放。
“铛!”
面临着必死之绝境,尉迟恭并未因此乱了分寸,但见其双臂猛然一收再一横,总算是险而又险地架住了已将将刺到脸面上的槊尖,只是因着后仰过猛之故,头上的顶盔也自不免翻翻滚滚地跌落在了地上。
“给我下去!”
槊尖方才被拦,鄂布楚咄座下的战马已然跑到了跟尉迟恭所乘战马几乎重叠的位置上,此际要想收枪再刺,已是相当之不易,然则这却难不倒鄂布楚咄,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借着槊尖被弹起之势,双臂略一收缩,再一送,本已去势放尽的长马槊陡然又是一颤,绕开了尉迟恭的横拦,急若星火般地捅向了尉迟恭的左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