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先生说的可是引蛇出洞么?”
一听柴孝和这般说法,张君武的眼神也自一亮,瞬间便把握到了事情的关键之所在。
“善,按主公之推论,如今之局,哪一方先兵发关中,哪一方便要落到后手,既如此,主公何妨去江都一行,只消能及时脱身而归,何愁大事不成哉。”
见得张君武如此快便反应了过来,柴孝和不禁便击掌大笑了起来。
“来人!”
张君武素来就是杀伐果决之辈,既已有所决断,自是不会再有甚犹豫,紧着便扬声断喝了一嗓子。
“末将在!”
张恒就侍立在堂外,这一听张君武出声招呼,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抢进了堂中,高声应了诺。
“去,将秦琼、罗士信、牛进达、程咬金、王彻、文振一并唤了来。”
张君武扬手间,便已是高声下了道命令。
“诺!”
尽管不清楚张君武此令的意义何在,然则张恒却并不多问根由,恭谨地应了一声,匆匆便退下了堂去,不多会,就见秦琼等人已联袂赶了来。
“末将等参见大将军!”
自齐郡军占据了汝州以及南阳之后,诸将们本已各自领兵分镇各地,此番之所以再度齐聚于南阳,全是因接旨之故,本就都住在城守府不远处,到得自是极快,这一见张君武面色肃然地端坐在文案后头,明显有大事发生,诸将们心中虽是存疑,却又哪敢胡乱发问,只能是齐齐抢上了前去,紧着大礼参拜不迭。
“诸公不必多礼了,某此际叫尔等前来,是有一事要宣布,吾意已决,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江都,在本将归来前,南阳、汝州之军政事宜一体由柴先生主持,但有令,不得有违,另,整军之举亦不可稍有懈怠,此事由叔宝兄主掌大局,尔等五人为之副,未得本将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我齐郡军一兵一卒,尔等可都听清了,嗯?”
张君武眼神凌厉地环视了下众将,而后方才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道将令。
“末将等遵命!”
张君武此番言语虽不曾明确说出割据地方之意,可意思么,就是那么回事,诸将们都不是愚钝之人,自是都听得出个中之蹊跷,但却无人有甚异色,应诺之际,皆干脆利落得很……
“二公子,好消息,好消息啊,呵呵,南阳传来线报,张君武已于三日前乘荆州水师战船赶往江都。”
太原李府的后花园中,一身白袍的李世民依旧端坐在他平日里最喜欢呆的听涛轩中,只不过今日他既不曾就着地图推演时局,也不曾查阅朝廷邸报,而是端坐在几子后头,优雅地抚着琴,一曲《高山流水》未毕,就见刘文静已是满脸喜色地从竹林间冒出了头来,隔着老远便兴奋奋地嚷了一嗓子。
“此消息确凿么?”
李世民显然对此消息早有预计,脸色淡然依旧,甚至抚琴的手都不曾稍有停顿,也就只是不咸不淡地发问了一句道。
“应是不假,东都那头的线报也已证实了此点。”
刘文静并未因李世民的质疑而有甚不悦之表示,但见其笑着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便给出了个肯定无比的答复。
“好,‘替天计划’今夜就开始!”
刘文静这等肯定的言语一出,李世民终于停下了抚琴,霍然站了起来,抖了下袖袍之后,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决断。
“这……会不会太急了些?”
身为首席谋士,刘文静自不会不清楚“替天计划”是怎么回事,实际上,这套计划正是他一手谋划出来的,然则个中涉及的方方面面颇多,一环扣着一环,稍有点差池的话,便会有着画虎不成反类犬之虞,哪怕身为谋划者,刘文静也不敢完全肯定这套计划能完美无缺,而今一听李世民这就要仓促展开,刘文静的心弦当即便为之一紧。
“急么?小侄怕的不是仓促,怕的是时间来不及啊,张君武那厮坐拥南阳、汝州之地,手下猛将如云,其心必在关中,若我李家不能抢在其从江都回转前拿下关中,却恐为其做了嫁衣裳,此时不搏,恐再难有机会矣。”
李世民可是全程参与了“替天计划”的绸缪与安排,对其中的关节处自不会不清楚,奈何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为达成抢先占据关中之战略优势,哪怕是行险一搏,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的。
“那好,老朽这就去着手安排。”
一想到张君武的神奇崛起与一向以来之战绩,刘文静自不免便是好一阵的心悸,也没再多言罗唣,紧着应了一声,匆匆便离开了后花园,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殿下,王大将军还是不肯出屋半步,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李世民与刘文静的密谈如何,却说王世充自打败归东都之后,便将自己关进了黑屋里,绝食以为谢罪,闹得东都官场上人人皆知,对此,杨侗也自头疼得很,连着派人去抚慰都没效果,这不,连皇甫无逸出马都没能劝得王世充回心转意。
“这……”
一听皇甫无逸这般说法,杨侗的头不禁便大了好几圈,没旁的,东都这头三位大将军里,段达就一废物,除了会耍心眼之外,根本一无是处,至于张君武么,能力倒是出众,可个性桀骜不说,还不怎么听使唤,唯独就只剩下王世充较为忠心,也有能力,偏偏却是个败将,杨侗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其人才好。
“殿下勿虑,王大将军如此自罚也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罢,待得来日,殿下亲自去抚慰一番,应可解其心结,只是如今东都军力折损过巨,黄河以北皆已糜烂,如欲平乱,恐还须得另做打算方好,您看南阳……”
皇甫无逸关切的重心并不在王世充的自罚上,而是琢磨着要将齐郡军收为己用,只是兹事体大,他也自不敢将话说得太明,只能是试探着道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且再等些时日罢。”
用不着皇甫无逸来试探,杨侗对战力强大无比的齐郡军早就已是垂涎三尺了的,也早就已有所绸缪,只是眼下张君武才刚离开南阳,所乘之船都尚未出郡呢,这会儿显然不是谈论此事的好时机,杨侗纵使有心,也不愿在此时多谈此事,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吭哧了一声,便将此事揭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