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止步,传令:各部就地整顿兵马!”
尽管已是拼力打马向前,奈何坐骑的质量不如人,无论齐郡军骑兵们如何狂赶,却愣是没法追上一心逃窜的李世民所部,一见及此,张君武自是不打算再这么徒劳无功下去,这便一扬手,止住了手下骑军。
“传令下去,一起喊:张家小儿,有胆子就来送死!”
李世民领着骑军跟张君武兜圈子固然有战不过的因素在内,可未尝没有诱使张君武轻兵冒进之心思,正因为此,这一见后头的齐郡军骑军不追了,李世民心里头失落难免,抱着丝侥幸心理地便下了道命令,旋即便听纷乱的声音暴然而响了起来,个中夹杂着突厥人那拗口的怪腔调,怎么听怎么刺耳。
“嘿,雕虫小技而已,不必理会,各部抓紧时间整顿,兵进长安!”
听着李家军骑兵如此肆意挑衅,齐郡军诸将们自不免皆愤概不已,破口大骂者不在少数,倒是被骂的张君武本人却根本不放在心上,一扬手,一派风轻云淡状地便下了令。
“撤!”
为了诱使张君武来追,李世民可是刻意压制住了撤退的速度,然则等了片刻,也没见齐郡军骑军有出击之迹象,毫无疑问,激将法已然落到了空处,对此,李世民心中虽还是有所不甘,却也没辙了,只能是悻悻然地一扬手,率部便往长安城东门方向赶了去。
“传令:骑军随本将出击,程咬金率三万步军为第二队,文振率三万兵力为第三队,牛进达率主力后续跟进,出击!”
放虎归山从来就不是张君武的风格,先前之所以不追,一者是因己方步军确实需要时间整顿队形,二来么,则是为了是麻痹李家军,待得李世民率部一转过了南城,张君武立马连下了数道命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大作间,张君武所率的骑军率先冲出了本阵,程咬金所部紧随其后,有若潮水般向南城与东城之际的转角处狂涌而去……
渭水河畔的浮桥处,李家军还在紧张的撤退之中,主力已大半过了河,可溃败回来的原刘弘基所部却还处在纷乱之中,身为主帅,李渊尽自心急如焚,却并未首先撤去北岸,而是领着两万精锐在河岸边列阵断后,一张老脸黑沉得有若锅底一般,直到见着李世民率部安然归来,方才有了丝淡然之欣慰。
“孩儿见过父帅。”
一见到李渊昂首挺胸地策马立于断后军阵之前,李世民赶忙纵马冲上了前去,待得到了近前,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马,紧着便行了个礼。
“民儿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啊,辛苦了,且先过河去罢。”
李渊早从溃兵口中得知先前一战的详细经过,自不会不清楚若不是李世民率部突然赶到,不单刘弘基所部要全军覆没,便是己方主力怕也在劫难逃,心下里对李世民的果敢自是满意到了极点。
“还请父帅先行过河,孩儿自当领兵断后。”
尽管李渊已有所吩咐,然则李世民却并未依令行事,紧着便出言建议了一句道。
“这……”
李渊之所以亲自率部断后,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稳定军心,而今,还有近十五万的兵马尚不曾过河,其中大半又是溃逃回来的乱兵,若是他这个主帅不在,天晓得会出啥乱子,正因为此,一听李世民这般建议,李渊自不免便犯起了踌躇。
“父帅明鉴,张君武那厮实非易与之辈,今,孩儿虽暂挫其锋,却断难令其退缩,不久必至,为保万全故,还请父帅早早过河为宜。”
见得李渊犹豫不决,李世民显然是有些急了,也不管边上的将士们是如何个想法,紧着便出言解释了一番。
“嗯……民儿不必担心,为父自有分寸,尔一路急赶,又战过了一场,就先过河咱暂歇好了。”
李渊显然觉得李世民有些过虑了,在他看来,齐郡军一路长途跋涉而来,又连战了两场,军心士气都已是疲了的,应该不会再冒险杀来才是,正是出自这等考虑,李渊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最终还是没接受李世民的提议。
“诺!”
李世民倒是还想再劝,可这一见李渊已是别过了脸去,也自不敢再多言罗唣,躬身便应了诺,但却并未就这么退过了河去,仅仅只是下令随其归来的骑军先行过河,至于他自己么,则是领着三百余亲卫策马立在了浮桥旁,满是忧虑地远眺着南面。
“报,禀大元帅,南阳军杀来了,离此已不到五里!”
李世民的预感果然没错,就在其所部骑兵方才过河一半不到之际,就见一名哨探策马狂奔着赶到了断后军阵前,连下马都来不及,便紧着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
一听那么哨探如此说法,李渊一惊之下,赶忙抬头看向了南面,入眼便见长安城东、南转角处突然烟尘大起,一面火红的大旗迎风招展中,张君武已率骑军疯狂冲杀而来。
“加速,跟我来,向左翼突击,杀进去!”
方才一转过转角,入眼便见渭水旁除了李渊所部的两万断后部队还保持着完整之阵型外,其余十几万大军乱糟糟地挤成了一团,张君武立马便有了决断,他可没打算正面突击李渊的断后部队,率部斜向一拐,已冲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乱兵们杀了过去。
“孝恭,率骑军出击,给我挡住贼军!”
李渊手下骑兵原本不少,可绝大部分都是突厥骑兵,早早就撤过了河去,眼下两万断后部队里也就只剩下李家军本身的两千骑而已,这一见张君武所部明显是冲着左翼去了,登时便急了,赶忙嘶吼了一嗓子,试图以骑兵对骑兵来挡住齐郡军之攻势。
“跟我来,突击!”
李渊这么一声令下,其堂侄李孝恭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大吼了一声,率两千骑兵便冲出了本阵,斜刺里向齐郡军骑军冲杀了过去。
“全军都有了,右转,击溃敌骑!”
别看渭水南岸麋集了十几万的李家军,可在张君武看来,唯一有威胁的其实就只有断后部队中那两千骑兵而已,至于那些步兵方阵里的近两万士兵么,看似阵型严整,可实际上却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一旦乱兵被击溃,齐郡军骑兵完全可以从侧后方一举冲垮步兵方阵,倘若李孝恭所部骑军一直按兵不动的话,齐郡军在突击时,势必得分出大半的精力随时注意该部的可能之偷袭, 一个不小心之下,闹不好就会被李家军翻盘了去,而今么,李孝恭这么一杀将出来,还真就正中张君武之下怀,无他,只消能一举击溃这一支骑军,渭水南岸的十几万李家军也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张家小儿,休得猖獗!”
李孝恭乃是李氏宗亲里最善战者,尽管年岁不大,也就只有二十六而已,可从十八岁起,便即随李渊四下征战,立下战功无数,在李家军中,向来与刘弘基齐名,彼此间交情甚笃,此际有心要为刘弘基报仇雪恨之下,径直便冲着张君武杀了过去。
“某来杀你!”
见得李孝恭这般狂妄地直冲而来,紧随在张君武身后的罗士信登时便怒了,大吼一声,一个打马加速,有若奔雷般地便迎上了李孝恭,双臂一振间,一招三连击已是快愈闪电般地刺击了出去。
“铛、铛、铛!”
这一见罗士信枪势如此之凶悍,李孝恭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哪敢有丝毫的大意,忙不迭地振臂挥枪招架,于电光火石间,连接了罗士信三记重击,饶是其素来以力大著称,却又哪能跟罗士信这等神力天王相抗衡,当即便被振得手足酸软不堪,心一慌,不敢再向前冲,慌乱中脚下一点马腹,拼尽全力地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留下头来!”
李孝恭反应不可谓不快,逃得也很是及时,罗士信确实已无法再攻击到他,可惜就在此时,张君武已从后头快马杀了上来,一见李孝恭要逃,又哪肯轻纵,但听张君武一声咆哮之下,已是一枪凌厉无匹地刺向了李孝恭的胸膛。
“哎呀!”
见得张君武枪到,李孝恭虽有心要出枪迎击,只可惜刚接了罗士信的三记重击,双手有若灌了铅一般,根本不听使唤,心慌意乱之下,只能紧着施展了一记铁板桥,与此同时,脚下再次重重一踢马腹,试图躲开张君武这一枪之袭杀,动作倒是麻利无比,奈何张君武的枪势实在是太快了些,李孝恭躲过了穿胸之厄,却没能将肩头也让将过去,只听“噗呲”一声闷响,李孝恭的肩头已被刺中,只是因着虎头铠的拦阻,入肉并不算深,可纵使如此,李孝恭还是不免疼得惨嚎了一嗓子,好在其座下的战马极为神俊,只一窜之下,便已打斜刺里冲了开去,拉开了与张君武之间的距离。
“全军突击,杀,杀,杀!”
没能将李孝恭挑杀枪下,张君武心中自不免有些遗憾,只是这当口上,也没可能再回头去追杀李孝恭,他也只能将怒气全都发泄到了随后冲将过来的李家军骑兵们身上,但听其咆哮连连中,手中的长马槊连连挥击而出,将众李家军骑兵杀得个人仰马翻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