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带你的人绕城而过,其余各部就地列阵!”
华军到得很快,没等守军彻底完成战备,孟武已率一万五千大军杀到了城下,待得见城头守军明显有所准备,孟武也自不敢就这么直接发动冲城,扬手间便已连下了两道命令。
“孩儿遵命!”
孟明乃是孟武的长子,年方十七,去岁方才从军,目下也只是凭着父荫出任骑乙营校尉罢了,说起来还只是个新兵蛋子,可一身武艺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南阳军去岁的冬季演武中一路横扫各军统领,一跃成为帝国南阳军中第一勇将,尽管这只是他第一次参战,可身上却浑然不见丝毫的紧张,有的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之气概,但听其一声应诺之余,已是一马当先地率手下八百二十余骑呼啸着绕城而过,直奔六十里外的汝阳县城。
“城上的人听着:王世充倒行逆施,弑君篡位,残害忠良,草菅人命,已在不赦之列,我家大将军奉陛下旨意前来征剿,尔等若不早降,必死无葬身之地!”
孟武所部虽说是守备军,单纯论战斗力的话,比之关中的主力部队要差上一些,可也都是尸山血海里滚打出来的百战老兵,训练水平自是不差,前后不过两刻钟左右的时间而已,便已在城下列好了攻击阵型,旋即便见一名大嗓门的士兵策马冲出本阵,在城下一边来回驰骋着,一边中气十足地嚷嚷着。
“不降则死,不降则死……”
大嗓门士兵喊了两遍之后,华军阵中盾刀手们纷纷以刀背击打盾牌,有节奏地呼喝了起来,很快,全军上下近一万五千人全都跟着呼喝了起来,声如雷震中,城头守军将士少有不为之色变者。
“稳住了,不要慌,本将兄长就在伊阙关,知敌来犯,必会尽起大军来援,守住三日,贼军必败无疑!”
这一见手下将士未战先怯,方成可就不免有些急了,也不管事实如何,紧着便嚷嚷了一嗓子,拼命地为手下将士们打着气。
“贼子不降待如何?”
孟武本身的武艺虽不到绝世勇将那么个级别,可论及战阵之道,却并不算差,否则的话,也不会被张君武重用为南阳都督,这不,做起战前动员来,还真就老道得很。
“杀,杀,杀……”
尽管赶了大半夜的路,体力不免稍有些吃紧,可军心士气却是极旺,纵使手中的攻城器具只有云梯而已,然则全军上下皆无一丝一毫的惧色,狂吼声大起中,战气如虹般冲霄而起,直上九天云外!
“好,第一队上,擂鼓,冲城!”
孟武把握节奏的能力极强,这一见士气已然可用,也自没再多言罗唣,挥手间便已豪气十足地下了道将令。
“咚,咚咚,咚……”
鼓声如雷暴响中,首攻的四千华军将士呐喊着战号,有若潮水般向城墙处席卷了过去,直震得不算太过坚固的城墙竟因此微微颤动了起来。
“放箭,快放箭!”
方成根本没料到孟武说进攻还真就发起了强攻,一时间不禁急得额头冷汗狂淌不已,待得回过了神来,这才发现华军先头部队已然冲到了离城墙不足六十步的距离上,哪还能沉得住气,气急败坏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嗖、嗖、嗖……”
陆浑县的守军本就只是支守备性质的部队,别说跟华军相比了,就算在郑军中,也谈不上精锐,个中大半是强拉来的壮丁,训练水平实在低得可怜,值此华军大举攻城之际,大半将士都已被吓得面如土色了的,哪怕方成喊得再如何响,真按其命令放箭攻击的弓箭手也自没多少,稀稀拉拉的百余支箭根本阻挡不了华军的凶悍冲锋。
“弓箭手列阵,压制城头!”
没等方成再次做出调整,率部出击的一名华军郎将便已厉声下了道命令,旋即便见为数多达两千人的弓箭手纷纷在离城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停了下来,飞快地组成了三排人墙,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一拨接着一拨的箭矢有若倾盆大雨般射向了城头,顷刻间便将乱成了一团的守军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
“竖云梯,上城!”
趁着城头一派大乱之际,负责指挥的华军郎将自是不会错过这等破敌之良机,一声令下之后,便见十数架云梯高高扬起,急速地向城头靠了过去。
“混蛋,起来,都给老子起来,杀贼,杀,杀,杀啊!”
见得势头不妙,方成登时便急红了眼,从边上亲卫手中抢过了一面盾牌,一边格挡着如雨般的流矢,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横刀,劈杀了几名龟缩在城碟后头的乱兵,总算是将城头的混乱震慑住了,众守军官兵们不得不冒着城下如雨般射将上来的箭雨,拼命地攻击着抢登上城头的华军士兵,一场残酷的攻防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驾、驾……”
就在华军强攻陆浑县之际,一名郑军报马正拼命地打马飞奔着,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上一下,没旁的,只因追击的华军骑军离他就只有百步不到了!
“嗖!”
饶是那名郑军报马都已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管不顾地用马鞭拼命地抽打着座下的战马,只可惜他所乘的不过只是匹劣马而已,尽管已是全力在冲刺了,可还是没能甩开身后的追兵,很快,双方间的距离便已缩短到了只有五十余步之距,一马当先冲在华军骑兵最前端的孟明显然是不打算再将追逐战持续下去了,但见其左手一抄,已将插在箭壶里的三石弓取在了手中,一翻腕,顺势便是一个张弓搭箭,瞄着郑军报马的背心便是一箭射将过去。
“啊……”
孟明的箭术相当之了得,箭啸声方起,箭矢便已急若星火般地掠空而过,准确地射穿了那名郑军报马的背心,可怜那倒霉的报马只觉得背心一疼,忍不住便惨嚎了一嗓子,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前便已是一黑,壮硕的身子不甘地摇晃了几下之后,便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手足抽搐了几下,便已没了声息。
“全速前进!”
孟明显然对自己的箭术有着绝对的信心,一箭既出,连结果都没去看,便已将弓收回到了箭壶中,顺势俯下了身子,厉声断喝了一嗓子,率部有若奔雷般沿宛洛大道向前急进……
汝阳,宛洛大道上的一座小城,原本也属繁华之所在,可自打隋末大乱时起,南北通路断绝,靠南来北往客商吃饭的汝阳城很快便陷入了困顿之中,近一年来,不少百姓因无法忍受东都方面的沉重税赋,拖家带口地逃往了南阳、汝州等地,原本近万人口的县城如今只剩下四千余众,说是一派凋敝也不为过,至于守军么,更是只有千余从乡兵转化而来的老弱病残,守御自是根本谈不上森严,除了城门外几名负责收进城费税的士兵还算是勤勉之外,偌大的城头上根本没看见有巡哨的身影。
“敌袭,敌袭……”
时值一夜落雨,地面泥泞难免,哪怕孟明所部全速冲锋,也不曾扬起甚烟尘,加之汝阳守军实在太过懈怠了,哪怕孟明所部都从离城三里左右的山弯处冲了出来,城门处的守军还在懵懂着,直到孟明所部都已高速杀到了离城只有四百余步时,在城门处观望着的几名士兵方才如梦初醒般地狂嚎了起来。
“冲进去,杀!”
这一见汝阳城根本没半点戒备,孟明登时便来了精神,一把抄起搁在得胜钩上的长马槊,大吼一声,率部便往城门处冲了过去,可怜几名正打算关城门的郑军士兵措不及防之下,当场便被孟明几枪挑得倒飞了开去。
随着大批的华军骑兵冲进了城中,整个汝阳城顿时便是大乱一派,本就无甚战斗力的郑军将士根本不敢出头顽抗,除了守将胡飚抢了匹战马从北城门仓皇逃走外,千余守军不是跪地请降,便是脱下衣甲,混入了百姓家中藏身,倒是知县宁南还算有点胆气,并未逃走,就在县衙里坐等华军的到来,当然了,他可没打算玩甚殉城的把戏,孟明一到,宁南毫不犹豫地便降了,不禁如此,还主动出面帮着安抚城中百姓,就这么着,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汝阳城便已完好无损地落入了华军的手中……
“大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南阳贼军杀来了……”
伊阙关的城守府中,郑国左武卫大将军方硕正准备用午膳,听闻汝阳守将胡飚前来求见,本也自无甚在意,随口便准了其之所请,却不曾想胡飚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西花厅之后,连行礼问安都顾不得,便已是扯着嗓子号丧了起来。
“什么?说清楚了,怎么回事,嗯?”
一听胡飚这般说法,方硕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手中握着的银筷子“当啷”一声便落了地,也自顾不得去理会,猛然跳将起来,双目圆睁地便咆哮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