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在如此密集的箭雨攻势面前,无论是薛延陀骑兵们所用的圆盾还是华军预先部署在城头上的方盾,都起不到太多的作用,此等情形下,中箭与否无关身手如何,只看运气,完全就是在拼人品了的,毫无疑问,人品这玩意儿基本不靠谱――疾驰而来的薛延陀骑军前锋当场就被射杀了大半,而城头上的华军将士也有近三分之一哀嚎着翻滚在地,只这么一个照面下来,双方的战损都高得惊人。
“唰、唰……”
射空了箭矢的薛延陀前锋左右一闪,后续汹涌而来的骑军又已快马杀到,没等华军再度发箭攻击,只见那一拨骑军径直冲到了城下,齐齐扬手间,一只只飞爪便已掷向了城头,一经抓牢,就见众薛延陀骑兵们借着马的冲劲用力一拽飞爪的引绳,人便已腾空而起,竟是有若腾云驾雾般跃上了不甚高的土墙。
“哈哈……好,上去了,吹号,命令后续部队接着冲,务必一举拿下城头!”
一见到己方飞爪军建功,夷男忍不住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旁的,这一招正是他处心积虑才想出来的妙手――当初在居庸关一战中,华军特种营可是用飞爪奇袭了薛延陀军一回,从那时起,夷男便对飞爪留了心思,刻意训练了一拨飞爪骑士,为的便是在将来的攻城战中有所发挥,本来么,他对此战术还只是姑且一试的想法,却不曾想此际居然真就得了手,当真令夷男惊喜得个不行。
“呜,呜呜,呜呜……”
随着夷男一声令下,中军处的号角声立马骤然狂响了起来,很快,三个方向上的薛延陀骑军集群几乎同时开始了冲锋,有若潮水般向土城冲去,而此时,措不及防之下的华军竟是一时间无法完成调整,被那些骤然杀上了城头的薛延陀飞爪骑士杀得个大乱不已,尤其是先前刚躲在方盾后头避箭的火炮营将士们更是遭到了不小的损失。
“混蛋,章奇,带你的人上,将贼子压下城去!”
高大的了望塔上,一见到薛延陀军已然上了城,孟武登时便急了,紧着便从窗棂中探出了头来,声嘶力竭地咆哮了一嗓子。
“跟我来,上城杀贼!”
章奇乃是孟武的老部下了,尽管武艺离着绝世勇将的级别还有一线之差,可难得的是其步、骑战双能,一向便是孟武最为倚重之人,此际率一万精锐为预备队就列阵在了望塔之下,随时准备接应四方,这会儿一听孟武有令,章奇自是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一声大吼之下,指挥手下将士兵分三路,急速地便冲上了城头。
惨烈的攻防战一开始便是无比的血腥,为了能一举攻下土城,薛延陀将士根本不顾惜自家性命,一拨接着一拨地往上冲,一开始还只是沿着短梯向城头上攀,到了末了,竟是以人马的尸体堆砌成坡道,红着眼地向上狂攻,每一时每一刻,都有不少双方的将士惨嚎着倒下,人命在此际,有若草芥般不值钱,打到这么个份上,双方都已没啥战术可言,拼的只是血勇之气,就看哪一方最先承受不住惨重的伤亡之代价了的。
“报,禀可汗,不好了,大批南蛮骑军正从浅水原向此处杀来,距此已不足十里了。”
天已近了午,激战依旧在持续着,两军已是完全打疯了,城上城下尸骨堆积如山,血流足可漂杵,眼瞅着薛延陀一方凭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已然渐渐占据了上风,夷男的嘴角边都已是露出了丝淡淡的笑意,可惜他显然笑得太早了些,这不,一骑报马突然赶至,给他带来了条令其寒毛倒竖的消息。
“什么?”
这一听报马如此说法,夷男的脸色立马便难看到了极点,紧着扭头往西北方向一看,入眼便见地平线的远处烟尘滚滚大起中,无数的铁骑正自疾驰而来,心当即便沉到了谷底,哪敢再战,紧着便一扬手,气急败坏地嘶吼道:“快,吹号,命令各部即刻向大青山撤退,快撤!”
“占了便宜便想逃?门都没有,吹号,命令骑军即刻出击,拖住贼军!”
薛延陀中军处号角声一响,正自狂攻土城的三路大军立马便纷纷掉头回撤,明显是准备逃跑了,一见及此,孟武又如何肯善罢甘休,但见其一挥手,便已是声线冷厉地下了道将令。
“骑军都有了,跟我来,出击!”
双方都已是血战了半日之久了,可张摩却只能坐看步军将士们浴血奋战,早就等得不耐至极了,此际一听了望塔上终于响起了出击的号角声,立马便来了精神,一声断喝之下,率部便往并无战事的东城方向急冲而去,自有负责把门的将士手脚麻利地打开了城门,两万铁骑呼啸着便冲出了土城,兜转了个方向,顺着城墙便向北面直冲而去。
“不要恋战,撤,快撤!”
北面的薛延陀军此际正在撤退之中,一见到华军铁骑从东面城墙后头转了出来,顿时便是一阵大乱,一见情形不妙,础麻咄哪敢停下来等死,疾呼了一声,率部便狂逃不已。
“莫管溃军,向西突击,接着冲!”
础麻咄所部一门心思只想逃走,自不可能是华军铁骑的对手,其前军虽是顺利逃了,可后军却被华军一个冲锋便杀得个尸横遍野,然则张摩却并未去追击础麻咄所部,一击溃了础麻咄所部的后军之后,便即率部高速向西面冲去。
“突过去,给我冲!”
张摩冲锋的速度虽快,奈何他是从东门绕道而行的,又先厮杀了一阵,待得赶到了西面时,夷男已率主力向北逃了,反倒是南面撤下来的耶古索必所部被张摩撞了个正着,这一见张摩所部轰然而来,而远处的华军骑军主力也已然快赶到战场了,耶古索必的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不得已之下,也只能是咬紧牙关嘶吼了一嗓子,率部便向前狂冲了起来。
“不降者死,给我杀!”
这一见耶古索必所部区区三万不到之兵力也敢跟自己正面对决,张摩登时便怒了,大吼了一声,挥槊便冲进了乱军之中,招式大开大阖地狂杀不已,所过处,当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冲过去,杀光贼子!”
耶古索必所部大半是其本族拔野古之兵,本就不算精锐,加之都已是激战了半日之久了,军心士气早已低落到了谷底,哪能经得起养精蓄锐多时的华军铁骑之冲击,很快便被杀得个七零八落,这都还没等耶古索必从被打懵的状态中醒过神来,尉迟恭已率增援部队的前锋赶到了战场,随着尉迟恭一声令下,三万长途跋涉而来的华军铁骑立马齐齐高呼着战号,有若潮水般冲进了战场。
“完了,完了……”
面对着兵败如山倒之情形,耶古索必当真是心丧若死,再也没了冲杀的勇气,瞪着死鱼般的双眼,也就只剩下呢喃的份儿了。
“蟊贼,受死!”
耶古索必完全没了抵抗的勇气,只是一味地随着乱军奔逃不已,可其一身华丽的甲胄却未免太过显眼了些,急冲而来的尉迟恭第一眼便瞧见了他这条大鱼,挥枪杀散了乱兵,纵马便向耶古索必冲杀了过去。
“老子跟你拼了!”
人到了绝境之际,不是就此沉沦,便是起心一搏,身为草原上有数的勇将,耶古索必显然是后者,这一见尉迟恭咆哮而来,眼珠子立马便泛了红,大吼一声,挥枪便迎向了尉迟恭,手起一枪,急速地刺向尉迟恭的胸膛。
“呔!”
耶古索必一身武艺已达绝世武将之级别,曾与程咬金大战八十余回合不分高下,此际垂死挣扎之下,出枪的速度以及力量自是惊人已极,饶是尉迟恭勇悍无敌,也自不敢稍有大意,同样是一声断喝,拼尽全力地反架出了一枪。
“铛!”
双方的招式都无甚花俏可言,自是毫无意外地猛撞在了一起,但听一声巨响过后,两员大将都被巨大的反震力道给震得身形猛然向后一仰,不仅如此,二将座下的战马也自长嘶着人立而起。
“杀!”
耶古索必是完全豁出去了,也自不顾重心不稳,腰腹一用力,拼命地压住了座下的惊马,双臂一抡,手中的长马槊便有若铁鞭般横扫了出去,准备打尉迟恭一个措手不及。
“铛!”
耶古索必的想法无疑很美,只可惜尉迟恭又哪是易与之辈,早在被震得后仰之际,便已悄然抽出了腰间的大铁鞭,本也打算给耶古索必来上一记阴的,却不曾想耶古索必抢先攻了上来,尉迟恭登时便为之大怒不已,摆手一记横挡,在架开耶古索必的抽击之势的同时,腰腹一用力,身形猛然一长,借力便挥鞭一个撩击,鞭影如虹般地便抽向了耶古索必的面门。
“啪嗒!”
耶古索必压根儿就没想到尉迟恭会来上这么一招,待得惊觉不对,已然来不及躲闪了,只听一声闷响过后,耶古索必的脑袋便有若烂西瓜般炸碎了开来,红的黄的白的四下乱溅,其无头的尸体在马背上僵硬了一下之后,这才不甘地轰然坠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