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皇甫大人得知,卢明月所部虽已大败而归,然,依旧有十数万大军,又据有四州之地,我军一路征战过去,坚城不少,当须得全力而为之,若不然,战事恐旷日持久矣,吾意已决,八月初即起全军先取颍川,再破汝、豫二州,却又恐后路空虚,若是殿下处得便,可否以洛阳之军分驻仓口、虎牢等诸城,以掩护我齐郡军之后路?”
目下的齐郡军实力虽是急剧膨胀,可战斗力却是不免大受影响,在完成彻底整编之前,尚不足以应对各方之敌,还真就不是齐郡军独立之时机,对此,张君武自是有着清醒之认识,加之他早已决定放弃河南之地,这会儿抛出重利来,自也就毫不手软。
“当真?”
一听张君武这般说法,皇甫无逸的眼珠子立马便亮了起来,要知道无论是战略地位凸显的虎牢关、金堤关,还是有着天下第一粮仓之称的洛口仓,都是越王一系垂涎三尺的目标之所在,往昔是因着张君武霸住不放,各方纵使再如何不甘,也没得奈何,而今张君武居然主动让出这么些战略要地,皇甫无逸又怎可能会不心动的。
“军中无戏言。”
张君武当初死霸住洛口仓不放,一者是因粮秣辎重不容有失之故,二来么,也是想着以这些要地为筹码,交换入关中之通道,以求抢占先机,奈何太原李渊迟迟不反,张君武手中的这么些筹码也就一时难以派上用场,反倒成了各方不断攻讦的目标,明显有着成为累赘之趋势,既如此,拿出来换取一段时间的平稳明显是桩合适的买卖,左右这几日的抢运下来,军中囤积的粮秣都已足够二十余万大军用上一年还有余了的。
“好,大将军精忠报国,下官佩服万分,然,此事重大,实非下官可以定夺者,且容下官禀明了皇上,再行计议可好?”
时值乱世,有粮有地盘就不愁没有兵,一旦真若是拿下了洛口仓等地,越王一系的实力将会有个质的飞跃,到那时,越王的地位稳固之余,身为王府长史,他皇甫无逸跟着水涨船高也就属理所当然之事了的,这等美事,皇甫无逸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当然了,为慎重起见,皇甫无逸并未直接拍板,而是谨慎地提议了一句道。
“这个自然,但消东都方面指令一下,我部即刻移交诸城之防务。”
有舍才会有得,这么个道理,张君武自不会拎不清,于他而论,只要能换得一段稳定发展的时间,区区十数城之得失,他还真就不曾放在心上。
“兹事体大,须臾耽搁不得,下官这就回去动本了,大将军恕罪,下官告辞了。”
皇甫无逸明显就是被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给砸昏了头,就连一刻都不想多留,丢下句场面话,兴冲冲地就走了人,甚至都忘了要跟萧怀静说上一句道别的话语。
“嗯……”
萧怀静显然是没想到皇甫无逸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张君武给打发走了,心下里当真百感交集得很,嘴角抽搐了几下,似有欲言状,可到了末了,却是啥都没说出来,仅仅只是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
“萧大人,我军如今正处修整之中,各部军纪难免有些散乱,还请萧大人多多费心,但凡有作奸犯科者,无论何人,一律严惩不贷。”
张君武能理解萧怀静的苦闷,但却绝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争霸天下之决心,只因他很清楚大隋的江山已到了强途末路之时,就算齐郡军再能打,也不可能有回天之力,在这等情形下,张君武只能为自己谋划上一番了的,当然了,这等心思,张君武却是不可能说与萧怀静听的,所能说的也就只有那么几句干巴巴的安抚话语。
“大将军放心,老朽知道该如何做的。”
萧怀静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张君武了,可不管怎么说,身为监军御史,于整顿军规军纪这么个分内的活计,萧怀静自是不会推辞,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拖着脚便退出了中军大帐,略微佝偻着的背影尽显憔悴……
有好处的事儿,国人总是热心无比的,古今莫不如此,这不,才不到两天时间而已,东都就发来了越王杨侗亲笔题写的公文,询问张君武何时移交仓口等诸城,对此,张君武毫不迟疑地便给出了答复,言称洛阳方面的兵马何时进抵,诸城防务便何时移交,只提出了一点要求,那便是将巩县、洛口以及虎牢关三城的齐郡军留守部队集结起来,由牛进达统领,进驻嵩阳,以为下一步南征做准备,洛阳方面对此要求满口应承之余,很快便任命皇甫无逸为郑州安抚使,统五万洛阳驻防军东进,沿途接收巩县等诸城。
整个接收过程虽尚算顺利,只是齐郡军将领们以及柴孝和招募来的众文职官员却是都不免有些怨言,只是碍于张君武在军中的威望,却也无人敢公然反对,至七月十八日,诸城防卫已陆续易手,至此,除了驻扎在嵩阳的牛进达所部八千兵力外,齐郡军主力已全部集结于新郑一线,于整军之余,开始着手搭建浮桥,渡过双洎河之准备工作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南征之战已是箭在弦上,却不料王世充突然上本隋炀帝,言称瓦岗军方是河南大患,当须得集中兵马先破之方是正理,要求隋炀帝下令齐郡军继续东进,解决汴州之敌而后渡河夹击黎阳仓。
王世充这么道本章一上,北路军与齐郡军之间的矛盾可就公然揭开了,隋炀帝这才知道在河南的两路大军之主将居然是貌合神离,登时为之震怒不已,下诏东都留守杨侗协调此事,务必以战局为重云云,一时间河南的官场就此骤然紧张了起来,无数的暗潮在私下里狂涌个不休,也不知有多少人正打着朝冲张君武落井下石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