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王劲松突然不闹了。
“把孩子教育成这样,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以后走上社会,也会祸害别人的。”林秋浦又恨又鄙视地说,“带走!”
“等下,有个细节还没说。”林冬雪道。
“什么?”
“催情药,死者肚里的催情药。”
夫妻二人仍然不开口,但是到了这份上,林冬雪似乎已经明白了,她问王劲松:“是你把药片放到可乐里面的?”
“我以为那是……”
“别说!”王劲松父亲大喊。
“你再敢打断,我们就把你们一家人分开。”林秋浦警告。
林冬雪看着一脸恐慌的王劲松,“你以为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刚刚撒谎了是不是,你肯定不是无意中打死杜磊的,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他。你家里有一盒写满英文的药片,你以为那是毒药,或者你父母曾经这样骗过你,所以你把‘毒药’放进可乐里,骗杜磊喝下,结果没有起作用,于是你才用钝物杀了他。你击倒他之后还反复地殴打,一直打到死为止,这根本不是意外,是谋杀!”
一口气说出真相实在太畅快了,林冬雪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做到这一步,满屋子震惊的眼神看着她。
王劲松一头冷汗,突然大喊:“谁叫他成绩比我好,谁叫我爸妈天天拿他和我比,谁叫他有游戏机我没有!他还敢笑话我!他活该,他活该!”
露出狰狞面孔的王劲松,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徐晓东问:“那这盒药后来又是怎么跑到李老师那的?”
林冬雪回头,看着门,说:“药盒是今天早上发现的!昨天我们在门外说话的时候,他们一家都在屋里,他们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所以才顺水推舟,玩了这一出。”
“要不是李某有不在场证据,我们真的被他们骗了?”徐晓东惊道。
“也未必!”彭斯珏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肯定还留下了别的证据,我们迟早会查到他们头上,我有件事要补充一下,死者并不是被打击致死的,喉咙上那一刀才是致命伤。”
听见这话,王劲松父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林秋浦问:“你知道?”
这个男人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砍那一刀的时候,那孩子突然动了,我老婆当时劝我送他去医院……可是都这样了,送到医院不还是得坐牢,所以我就……”
“所以,人其实是你杀的!”林秋浦问。
男人沮丧地点了点头。
一屋子人沉默了,林秋浦作了一个把人带走的手势,王劲松母亲突然乞求道:“警察同志,我求你一件事情!我万万没想到,因为一台游戏机会闹成这样,事情发生后,我们拿积蓄给劲松买了游戏机,他还没来及玩,求你们让他玩一会再走吧!”
“你真的以为,发生这件事,全是因为游戏机?”
“那还能因为什么!我们这么爱他,从小到大,他要什么给什么,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应该给他早点买这台游戏机的,才不会搞出这样的误会。”
林秋浦痛心疾首地摇头,“去监狱里好好反思吧!”
真凶落网之后,杜磊的父母从外地赶回来认领尸体,虽然尸体已经被缝合起来,但这丝毫减轻不了他们沉痛的心情,任何安慰的话都无法让他们平静下来。
这种场面,是林冬雪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案子不到三天时间就破了,专案组立了大功,得到了领导的表扬,林秋浦把林冬雪叫到办公室,表扬了一番,林冬雪道:“哥,按照约定……”
“行行行,我以后不干涉你。”林秋浦苦笑。
林秋浦意外的爽快,让林冬雪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说:“哥,我不是说你管我不好……就是……”
“就是什么?”
“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不要大庭广众之下说我,再怎么说我也长大了。”
“是哥不好,以后注意……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吗?这次你干得非常漂亮,事实证据,不靠那个司机,咱们一样可以把案子破了……晚上庆功宴记得来哦!”
“一定!”林冬雪笑笑离开,在走廊里遇见了徐晓东,她问:“晓东,你是怎么想出那招的?从楼下的下水道找证据。”
徐晓东不好意思地搔着脑袋笑笑。
林冬雪突然有一个猜想,追问道:“该不会有人背后指点吧?”
“呃……那个……”
“别吞吞吐吐的。”
“其实,那是陈哥出的主意,案子全过程我都告诉他了,我们卡住的时候,他给出了这个主意。”
“什么!?”林冬雪大惊,原来徐晓东不是林秋浦的细作,而是陈实的细作。
与此同时,龙安市某外科医院里,正在照料病人的陈实收到一条林冬雪发来的短信,“幕后军师,谢了!”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问:“怎么了陈叔叔?”
“没事,朋友发的。”陈实拿起粥碗,继续给小女孩喂粥,小女孩摇头说不想吃了,陈实说:“月月乖,你刚做完手术,得多吃东西才能康复。”
小女孩撇撇嘴,“我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别操心啦,听医生的话,肯定会好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兜风。”
小女孩吃完睡下之后,陈实才小心翼翼地离开,来到医生那里,医生说:“陈先生,陶月月的医疗费虽然保险公司报了一大部分,但是住院费还有护理费……”
“我来出吧!”陈实掏出一张信用卡,“大夫,她这个病什么时候能好?”
“目前还在观察。”
“你不要总拿这种话敷衍我。”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种病本来治愈率就不高,加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中期,现在刚动过手术,如果化疗和药物控制得好,也许会好转。”
陈实叹口气,“她有情况再打我电话。”
离开医院,天色已然不早,陈实坐进车里,附近有个单子,他顺便就接了。
等客人上车的时候,他打开手机看了看,记者的速度可真快,案子已经被写成报道了,这次又是游戏机背了锅,新闻标题是:“震惊,十四岁男孩为游戏机残忍杀害同学”。
“胡说八道,媒体就知道乱甩锅!”
“这个案子轰动了龙安,现在的家庭教育,确实令人堪忧。”上了车的乘客接茬道,那是个老人,声音中透着威严。
“老先生,这么晚去哪啊?”陈实叼上根烟。
“不认识我了吗?”后视镜里的眼睛露出笑意,“陈实……或者我该叫你宋朗!”
第66章 现代版金瓶梅
陈实转过脸,看清了对方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一股威严。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陈实问。
“陶月月,那个小证人的病情我一直也在关注,知道她要动手术,你肯定会来。”
“姜还是老的辣!”陈实笑笑,点着了嘴里的烟。
“想不到你会以这种方式回来,顶着一张虚假的脸,把自己过去的老搭档、敬佩你的晚辈耍得团团转,感觉如何?”
“还不赖,有点像重生了。”
老者叹息,“好好地隐姓埋名,干嘛又要回来?”
“可能就是本性吧。”
“本性?”
“就像有人贪财,有人好色一样,我就是看不惯那些罪犯逍遥法外,人都逃不过自己的本性,我也一样。不过最近确实有点太高调了,连您都注意到我了,我看也该收敛一点了。”
“你也知道!?”老者笑了,“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回来?”
“我……”
“因为背着杀人的罪名,因为那个人还逍遥法外?”
“不,那个人捏着我的软肋。”
“我猜猜,是陶月月吗?他威胁你说,只要你再次现身,就会重新做案,对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陈实还是点了点头,烟快抽完了,他扬手扔出窗外,把双手递过去。
“什么意思?”
“您不是来抓我的?”
老者大笑,“我要是来抓你,就不会深更半夜一个人来了,陈实啊陈实,你真是自作聪明,你以为自己的瞒天过海没人知道吗?不,其实那个夜晚一直没有结束,周笑的案子还没有撤销,我手下的几名精锐一直在追查他。你做的这一切,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说我包庇下属也行、徇私枉法也行,但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你绝不可能对自己的上司和女朋友开枪,只有抓住周笑才能还你清白,所以警界高层默许你的小动作。实际上你的警号还没有被销掉,在我保险柜的机密文件里,你目前的身份是一员卧底警员。”
陈实一脸惊讶,然后恢复了平常那张笑脸,“搞了半天我还是警察,你们可一毛钱工资也没发给我。”
“这案子结束之后,一并发给你,到时候可得记得吃饭哦!”
“您老可要保重身体,活到那时候。”
“小兔崽子,我活得肯定比你久!”老者笑骂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到陈实手上,从手感判断,那是一沓钞票。
“领导发红包了?”
“给陶月月治病的,算我的一点心意,都是我攒下的私房钱,可不能让我老婆知道。”
“只要师娘不坐我的车就行。”
老者推开门,又停下,“你干什么不好?非要跑出租车?”
“除了开车我也不会别的啊,您难道想看到我沿街卖臭豆腐?”
“小兔崽子,好自为之吧!”
老者下车,背着手消失在夜幕中,微驼的背影显得有些沧桑,陈实敬了一个礼,默默地说:“谢谢局长!”过了一分钟他的手才放下,心里感慨万全,今晚要是不喝上一杯,怕是无法平复内心的波涛,于是他发动汽车,朝自己常去的一家酒吧开去。
王劲松的案件在龙安引发了一阵轩然大波,但很快民众的视线又被哪个明星逃税、汽油涨价的消息转移走了,一个星期后,这件事被彻底遗忘,平静得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大家依然过着普通的生活。
陈实这天跑出租到深夜,和几个司机朋友去石猴子路撸了一顿串,累了一天,大家喝着可乐吃着撸串,痛痛快快地分享这几天的见闻。
饭桌上陈实总是最能说的那一个,滔滔不绝地讲一些耸人听闻的案件,别人要是问起他从哪知道的,他就回答是法制节目上看到的。
然而今天的主角却是一个叫李涛的中年司机,他眉飞色舞地跟大家讲一段现代版金瓶梅,据说有个潘的少妇,跟一个复姓西门的小老板勾搭上了,纸包不住火,潘少妇的老公,正好姓武,发现了这事,见天去西门老板的公司找事,没想到一个月后,这个武姓男子在开车的时候意外死亡,车和人都烧成灰了,警方怀疑是西门老板买凶杀人,现在正在调查他,连公司都关门了。
酒友们都说:“编的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真事,现在城里都传遍了……我寻思着吧,大概只要是姓潘的女人遇上姓西门的男人,准没好事。”
“这叫玄学出轨!”
“我老婆就姓潘,照你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