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修炼吧,他那么失败,便不要再见他好了。”银齐一抬手,布下结界,心想,也刚好,他现在最想用来面对她的,就是拥有真心的这具身体。
第40章
现在局势有点复杂, 稚颜虽然这次是被请进黑墙的,但她有点出不去了。
好像念书时候被强迫拖堂的学生,银老师非常尽职尽责地教她修炼, 但她真的, 压力山大。
“还是不明白吗?”银齐望着她, 用一种匪夷所思怀疑人生的语气询问。
稚颜纠结地抓着裙摆, 尴尬地说:“这个, 有点难。”
比高数还难,全靠意识, 她好像有点感觉到体内的灵力,但就是操作不好。
银齐深呼吸了一下,紧闭双眼又睁开, 努力微笑道:“大约是你的身体真的太不适合修炼, 所以哪怕幽冥君助了你一臂之力,使用起来依然很困难。”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稚颜深以为然,“我以前念书的时候很聪明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 我真的不笨的!”
真的不笨吗?
银齐为难地看着她, 她举手保证的样子傻乎乎的, 但意外得很可爱。
这让素来没什么耐心,于修炼上更是嫌弃蠢钝晚辈的他完全被拿住了。
一点儿都不烦,就是真的有点苦恼,该怎么让她明白。
嗯, 她听不懂, 学不会, 一定不是她太笨了。
是他教得不好。
这一刻银齐选择忘记当年指点师弟们的时候, 随便几句话就让人茅塞顿开。
他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开始反省自己说得是不是太深奥了,干脆换了一种方式,在稚颜身后打坐,用实际行动引导她。
稚颜感觉到男子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带起一阵刺骨的冰冷,她抖了一下,有些想要躲开,但被按住了。
“尽量调动体内灵力,随我的灵力一起走。”
他的话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边,周围月光朦胧,稚颜想认真,但还是有点走神。
她已经很久没出去了,一开始是有点好奇修炼这回事,忘了惦记外面,但现在……
大魔头回来了吗?
如果没有,他去哪了?
如果回来了,发现她不见了,会着急吗?
他会找到这里吗?
“你在想什么。”
银齐的声音自后而来,且越来越近,一股冷意浮动颈间,那是他的呼吸。
可想而知他离她现在有多近。
稚颜从未与容玉之外的男子靠这么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适地缩着脑袋逃避,银齐却不想让她这样逃开,直接扣住她的腰将她按到了怀里。
“你……”稚颜的话刚说出来,就被对方抢了先。
“我在问你,你在想什么。”银齐垂眸看她,那与容玉颜色完全不同的眼睛,此刻却好似与他有着一样的神色,“在我身边,便让你这样不能专心么。”
这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稚颜忘了反抗,瞪大眼睛看着他。
银齐一点点低头,心脏砰砰直跳,就是这种感觉,他很想去感受的感觉,在这具身体里得到了满足。
他甚至都不愿意用那具身体了。
银色的长发从肩膀滑落,银齐眉心若隐若现一道殷红的竖痕,手紧紧扣着稚颜的后腰,再次问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又到底想要什么?
为何想要他的心?
他又为何因为她想要,就想给她?
他甚至已经在满足她了不是吗?
那颗鲜活的心脏就在胸腔内,难道非要他掏出来给她看吗?
她到底为何还是无法专心,无法高兴?
稚颜从恍惚中回神,努力去辨认眼前的人,之前认定他不是容玉,现在她产生了自我怀疑。
如果他就是容玉呢?
难以想象如果他真是,那她之前的操作都算什么。
一场笑话吗?
他一定不能是,如果真是……
观察到稚颜眼神开始变化,幽冥君对危险到底还是敏锐的,他立刻收起了真面目,换做银齐冷淡天真的面孔,轻声询问:“我这样认真教你,你都不能专心,看来你当真是不想修炼了。”
他放开她,起身回到冰棺里,抬头望着镂空穹顶外的皎月淡淡道:“你若真不想学,便出去吧。”
他现在又不像容玉了。
容玉才不会这样轻易善罢甘休。
稚颜心里莫名放松了一点,咬了咬唇说:“我是想修炼的,只是……”她也跟着去看头顶月亮,“只是时间太久了,也许君上已经回来了,如果他发现我不在,可能会寻来。”
她说到最后声音很小,显然很不自信,银齐不太明白她为何连这个都不自信,他可以肯定的是,如若银齐不是他的真身,小公主真的莫名其妙不见了,被谁带走,他一定会哪怕上天入地,搬山移海,也将她找回来。
转过身来,看着月光下稚颜失落的脸庞,银齐慢慢道:“他不会回来,这个你不必担心。”
稚颜眼睫翕动,诧异地望过来:“你为何如此肯定?”
废话,我当然肯定,因为我就是他。
银齐绝不可能这样回答,只能说:“因为我听到他离开幽冥界了。”
“……什么?”稚颜呆了呆,“他走了?”
“是,他离开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尽可安心在此随我修炼。”他是想打消她的顾虑,可好像非但没效果,还让稚颜越发神不守舍了。
这种状态持续很久,在稚颜往地面上划了一整个正字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这五天稚颜还是有些进步的,至少会简单的调动灵力,因着她体内有他的真元,她甚至都没有产生什么饥饿感,一般修士可是要到筑基才可以辟谷。
但稚颜只有最开始兴奋了一会,后面一直都神思不属。
这五天他们朝夕相处,日夜陪伴,银齐也是几千年来第一次在这个身体里这样久,往日里因玉石心习惯性淡漠的性子,一点点在转变。
他随稚颜坐下,与她肩并肩,问她:“你会仙术了,虽只是最基础的术法,但于你这样的身体已是非常难得,为何还是这样闷闷不乐。”
稚颜慢慢转头看他,没有马上回答。
银齐转眸与她对视,顿了顿才继续问:“我这样日夜陪你,也没有用么。”
这个问题其实算是以他的真实身份来问的,他都这样日夜陪伴,一切都满足她了,为什么还是这样呢?
女人真复杂,果然他就不该碰女人的……等等,他本来就还没碰,真是叫这小公主给误导了,她那么坚定地认为他们发生了什么,都惹得他也以为真有什么了。
心中郁郁燥燥,换做旁人让他如此早就化为魂魄了,但稚颜……算了,还能忍。
稚颜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了银齐的问题,她摇摇头轻声道:“我不用你陪。”
银齐眸色一顿,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稚颜一直颇为淡漠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纠结和委屈。
她抿唇片刻,低声重复了一句:“我不想要你陪。”
她把脸埋进手臂里,鼻音很重道:“我只想要他一个。”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还一走这么多天,她一直呆在这里,他居然真的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任何人来找她。
果然吧,得到了就不珍惜了,甚至都不重要了,是不是她现在出去,悄悄离开,他都不会发觉,也不会在意?
内心酸涩到达了顶峰,稚颜强忍着不掉眼泪,抬起头再去看银齐,发现他在发呆,她也不在乎,盯着他道:“你们真的很像。”
她忽然抬起手,蒙住他的眼睛,银齐呼吸一窒,听见她说:“这样就更像了。”
银齐嘴唇动了动,冲动地想暴露身份,告诉她我就是他,可他还没说出来,稚颜就说——
“你别说话,你一说话,就不像他了。”
……
……
有种难言的憋屈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寻常人说的自讨苦吃么。
若一开始没有骗她就好了。
耳边回荡着她委屈又自责的那句“我只想要他一个”,她又到底在自责什么呢?
自责都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想着他吗?
她真的好爱他啊。
银齐领悟到了,也能理解为何自己总是为她冲动,她想要什么都想给了。
这样炙热的爱慕,叫人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来偿还才好,唯有给她她想要的一切了。
包括他的真心。
“沈稚颜。”
他忽然叫她,想拉下她蒙着他眼睛的手,稚颜没抗拒,但也没听他说话。
“我要出去了。”稚颜站起来低着头说,“很谢谢你教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不知有什么目的,但只要你不是让我做什么无法接受的事,往后我都会尽量帮你的。”
她抬脚就走,根本没看见银齐按在心口处的手,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血殷红了银白的锦袍,他心口佩着的双龙佩发出刺目的血光。
她一步步往外走,而银齐在一点点想要掏出那颗真心。
“沈稚颜。”他叫她,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