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与夏朗的观点不谋而合,他问道:“那你们当初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邵云说道:“我倒是把这个疑点提出来了,但是当时没有人重视。有一个省厅来的心理学家,说是犯罪嫌疑人憋了太久,可能忽略了细节,没有戴面具什么的。”
“董晓晓那边你们没有问过吗?”
邵云摇摇头:“问过,但她的家长一直说要保护孩子,什么都不肯说,到后来还给她转了学校。”
夏朗陷入了沉思当中,邵云当年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他的见解自然是人微言轻了。如果当时岳兴邦与邵云的见解相同,那么还会有后来的悲剧吗?夏朗不敢想下去了。
“这件事其实对我的触动很大的,尤其是陈老师跳楼后。”邵云踌躇了片刻,“夏支队,我们都是警察,你知道的,一般有心理变态的犯罪嫌疑人鲜有自杀的案例。这和他们的心理成长有关。当我得知犯罪嫌疑人跳楼自杀后,我就知道……我们可能错了。后来……我就申请从刑侦队调到了经侦队。我不想再……”他最后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夏朗说道:“邵队,我明白你的心情。现在我正在复查这件案子,有什么事的话,我想我还得来打扰你。”邵云点了点头,等夏朗和陈妙言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叫住了二人:“夏支队,你们等一下。”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翻出来一个电话号码,说道:“这个老人曾经是成岩小学的门卫,他或许可以帮到你。”
夏朗记下了这个号码,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号码的?”2000年的时候,手机还不是人人都能配得起的。手机号肯定是案发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邵云记下来的。
邵云无奈地笑了一下:“成岩小学的那个门卫……是我远房的一个舅舅。”
夏朗愕然。
从明耀区分局离开后,夏朗和陈妙言两人就近用餐,随便吃了一点儿东西。可是陈妙言只是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夏朗问道:“没有胃口吗?”
陈妙言没有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夏朗安慰她说道:“你别急,这件案子过去了这么久,重新调查肯定是要花上一点点时间的。每一个案子,都像是拼图。”
“什么意思?”
“慢慢找到我们需要的图块,然后一块块拼接起来,到最后形成一张完整的图。所以,急不得的。”
陈妙言看着夏朗,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破案在你的眼里就是做游戏?”夏朗苦笑:“我的大律师,这可不是做游戏。做游戏哪有这么累啊?当发生一起恶性案件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这都是很正常的。前不久著名的刑侦画像专家劳累过度牺牲了,你看到这个新闻了吧?”
陈妙言点了点头。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那个专家很有名,我上学的时候也曾经看过他的著作,白银连环杀人案告破他居功至伟。可警察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只能看着身边亲密无间地战友倒下去。”夏朗说到这里,语气间尽是无限的感慨。
“我以前和你作对,难怪你那么生气呢。”陈妙言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夏朗故作发怒:“那当然了,我们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抓住了嫌疑人。你站在被告人辩护律师的位置上,三言两句就让法院放了,换谁不生气呢?!”
陈妙言看着夏朗“愤怒”的样子,当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她故意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也生气!哼!”
“好啦,向你道歉!”“不接受!”
“喂,你是我女朋友啊?还要我哄你啊?”陈妙言面对耍起无赖的男朋友,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你说吧,要我怎么做你才不生气呢?”
“嗯……等案子破了,你跟我回家。”
“啊?”陈妙言没想到夏朗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
夏朗则苦着脸说道:“你可不知道,我爸我妈快把我逼疯了,整天都在我耳边烦我,让我带女朋友回家。”
“那好啊,不过我要约法三章。”
夏朗见女友如此爽快地答应,忙不迭地点点头:“你说,只要你答应,别说约法三章,就是约法万章,我也答应!”
“第一,我去你家之前,必须把案子破了!”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第二,我去你家只是吃饭,见见叔叔阿姨,你不许对我有非分之想。”
夏朗苦笑:“我哪儿敢啊?”
“第三,在你家里呢,我给足你面子,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是只要你的家人不在,你就得听我的!”
夏朗无奈地点头:“好,以后你是老大,一切听你的,行了吧?”
“嗯,”陈妙言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去哪儿?”
“你不说了嘛,一切听我的。现在去找邵队的舅舅吧!”
“遵旨!”夏朗拍了拍衣袖,学着清宫剧里的人,单膝下跪。
“喂!”陈妙言赶紧拉起他来,周围的食客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快走啦!”自己这位男朋友,要是真的玩笑起来,她还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下午,在一家养老院里,夏朗和陈妙言终于见到了这位老人。老人穿着一套浅蓝色的衣服,目光呆滞地坐在了沙发上,嘴半张着,脑袋靠在了椅背上,脸上的老人斑密密麻麻的,头发稀疏,却都变成了雪白色。他的右腕打着吊针,左手背上也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针孔。
旁边的护士说道:“刚才你们打电话来是我接的,王庆兆老人现在的状态你们也看到了,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脑子也糊涂了。你们警察想问话,估计他也回答不了什么问题。”
无论是夏朗还是陈妙言,两人的脸上都难掩失望的神情。他问道:“老人的子女呢,没来看过他吗?”
护士叹了口气:“扔下钱就走了,这都一年多了,也没来看过。我们院长给他们打电话了,每次在电话里说得好好的,来来来,但是谁都没有来过。说句不该说的,老人家估计没多少时间了,我们院长说,实在不行就准备告他们了。”
夏朗问道:“这一年多了,都没人来看过他?”
护士想了一会儿,说:“就有一个,前天来的。他说是老人的朋友,当时带了很多东西。不过我看他不像是什么朋友。”
“为什么这么说?”
“第一是两人的岁数差太多了,那个人最多也就是五十岁左右。第二,那个人见到老人这个样子后,神情很轻松,一点儿也不紧张。他后来还问我老人的状况能不能恢复。我说王庆兆老人这是中风,很难恢复了。那人忍不住还笑了一声。”
之前,王庆兆是成岩小学的门卫,常年在学校门口的传达室里待着。成岩小学是封闭式管理,外人很难进入,他这位朋友……会不会是学校里的同事呢?
夏朗仔细打听了一下那个人的长相。
护士说道:“个子有一米七多,眼睛细长,眉毛很淡,身材不胖不瘦。”
“他说话是哪儿的口音?”
“普通话,他声音很好听,跟播音员似的。”
夏朗仔细记下了这几点,准备找艾强核实一下。可是他这边刚刚询问完护士,手机就响了。他急忙接通。
电话那边传来了韩笑焦急的语气:“喂,夏队,你在哪儿呢?”
“在外面,怎么了?”
“南湖苑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我们刚刚到现场……根据目击者反映,你曾经跟死者接触过!”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