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心魔?夏朗往日里只在一些文学作品中接触过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词汇的冲击力。也许,当徐桂初如幽灵一般游荡在离火市的时候,心魔就盯上了他。
徐桂初那时候拼命工作,拼命挣钱。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挣一大笔钱,然后去上海报复李思协。而至于报复的方法,徐桂初也没有隐瞒:“我会杀了她,也会像对待那些女人一样。”他想了一下,忽然停住了,继而又很笃定地说道:“不,我想我会……扒了她的皮,割下她的脑袋。既然她不能陪我了,那就让她的人头陪我吧。”
说这话的时候,徐桂初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他的神情漠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情有多恐怖。
“你是在杀人。”夏朗的语气很重。
徐桂初笑了两声:“我是在为民除害。”停顿了片刻,他又继续说道:“是,在你们眼里,我是个变态。但我根本不是,我只是想要让那些贱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曾想过,杀死那些贱女人后,扒光她们的衣服,强奸她们。可是我到底是没有下得去手,因为她们脏,她们不配!”
“你以为自己很正义吗?”夏朗冷笑道,“你杀害的都是无辜的人。是,曾经李思协对不起你,那是你们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别人的身上。”
“别人?呵呵。如果我不出手,让她们去祸害更多的人吗?夏队长,我以前就知道你。但是现在我不这么看了,你和传说中真的差太多了。如果不是你的同事,你早就死在我手里了。而且,你的这种观念我不认同。你们身为警察,不去抓李思协,反倒来抓我,这还有天理吗?”
“抓住你,才是天理所归。徐桂初,说说你是怎么杀人的吧。”
徐桂初深吸了一口气,讲出了自己杀害三人的经过。每次他都提前物色好目标,踩好点儿,然后才会下手。经过第一次汤亚宁家的事件后,他吸取了教训,觉得不能找比自己高大的,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用武力。而第二次案子,他没有想到家里还会有别人在,差一点儿没有逃掉,并且遗失了自己的头套。最终,这也成为了警方钉死他的关键证据。
虽然李思协确有不是,但夏朗也在暗暗庆幸。幸亏赖恒光拖欠工资了,要不然这件案子可能会多一个受害人。而徐桂初前往燕垣市的目的就是投奔他的亲戚借钱,但是生性木讷的他不知道如何张口。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此行的目的,就被夏朗追到了。
后来,看到了新闻,徐桂初得知原来的老板赖恒光发出了工资,虽然他意识到了这可能是警方的布好的陷阱,但还是忍不住回来了。而等待他的,正是离火市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审讯工作持续了三天多的时间才结束,夏朗站在了医院楼下准备点上一支香烟。刚刚点燃打火机,旁边就递过来了一支奇形怪状的电子烟:“抽这个吧。”
夏朗扭头望去,见是自己的女友陈妙言,很是惊讶:“你……你怎么来了?”
“看新闻了,猜到你在这儿。不要抽那个了,给。”
夏朗笑了一下。其实这种电子烟已经风行了好一阵儿了,他以前不是没有尝试过,只觉得这种电子烟一口吸进去有一股甘甜的味道,很不习惯。但是一想到这是女友送给他的,也只好从命。他拆开了包装,安装上了一颗烟弹,吸了一口,皱起了眉头。夏朗看看拿在手里的电子烟:“这玩意儿抽多了会不会得糖尿病啊?”
陈妙言倒是没有和他打趣,只是问道:“全都招了?”
“嗯,不过这小子还不服气,说自己有精神病。回头得去司法鉴定中心一趟。”
“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做的呢?”陈妙言环抱双臂,看着男友。
夏朗诧异道:“没有啊,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要准备好好过年了。”
陈妙言有点儿生气:“是吗?你再好好想想。”
夏朗想了一会儿:“真没了。”
“喂,夏朗,你故意的是不是?”陈妙言瞪起了杏眼。
夏朗噗哈哈笑了。
“好啊,你敢耍我?”陈妙言抬手就要打。
夏朗急忙跑开了:“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站住,不许跑,让我打一下。”
“别呀,妙言,饶了我这一回好不好?”
“夏朗,你给我站住!”
两人在医院里相互追逐着。
案子总算是水落石出了,夏朗和陈妙言也终得闲暇。赶在了民政局上班的最后一天拿到了证件。民政局负责办证的那个人笑着说道:“你们要是再晚一天啊,就得等到明年了!得嘞,夏支队,我祝你和嫂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夏朗从他手里拿过了红彤彤的结婚证,打开看了一眼,照片中的他和陈妙言笑得很灿烂。看得出来,这对新人都是由衷地高兴。他转而对那人说道:“老郑啊,我可以告你玩忽职守了。凭什么过年我们警察要加班,你们就不能加个班服务广大人民群众呢?”
老郑笑得颇为得意:“哈哈,分工不同,就是这样。要不改天咱们换换,你来我这儿干两天?”
“哎,免了。”
“日子定了吗?”
“还没呢。怎么,想着掏份子钱呢是吗?”
“你还别说,夏支队,你结婚那天我给你封个大红包。”
夏朗哈哈一笑:“得了吧,你以为我傻啊?你给我个大的,改天你结婚的时候我得还你个更大的。我祝你单身久久!”说完,他就拉着陈妙言笑着跑开了。
陈妙言轻轻打了一下夏朗:“你可真是的,人家衷心祝福我们,你怎么能那么说呢?”
“唉,你不知道。老郑原来也是警校出来的,后来考警察没考上,来了民政局当公务员了。用他自己的话说,看着别人一对对的成了,比他自己成还高兴呢!”他左右看看,举起手来拢在嘴边,附在女友的耳朵边说道:“我怀疑这小子阳痿。”
陈妙言脸色一红,又打了他一下。
两人总算是在年前领了证。接下来的日子里,同事、朋友的宴请自然是少不了。好在这些人都知道夏朗不喝酒,只是举着杯敬陈妙言。
终于有一天,夏朗看不过去了:“好了好了,你们都冲我来。今天我陪你们喝。”
周靖一手搂着沐卿悦,一手拿着酒杯:“夏朗,你不是吹牛吧?我跟你说,这酒可是卿悦买来的好酒,你不能喝别给我们糟蹋喽!”
“什么话,大靖子,你别以为你跟卿悦在一起了我就给你脸了。提前说好,我和我老婆只开了一辆车来,我来喝酒,你们不许欺负她,行不行?”
周靖举过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就这么说定了!”
这一顿酒,喝到了晚上的11点才散了。夏朗前后吐了六回,脑子里什么都记不清了。他拿起电子烟放进嘴里抽,抽了半天也没见冒烟,原来叼的是电子烟杆。
最后大家各自散去,周靖帮陈妙言把夏朗抬上了车,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夏朗,嫂子的车可不便宜,你别吐了。”
陈妙言系上安全带。夏朗嗫嚅着笑了一声:“老婆。”
“嗯?”
“我……我想回家。”
“好,我们现在就回家。”陈妙言微笑着发动了汽车,这个夏朗,有的时候就跟一个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