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言发现夏朗今晚的表现与往日不同,她问道:“我们这就走了吗?你只是问了几个问题而已。”
夏朗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一口,而后徐徐吐出烟雾,说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这个左谦,表面上很配合我们,但他不愿意说太多。他是属于那种胆小怕事,担心得罪人的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夏朗想了一会儿,他伫立在了夜色中,直到手里的香烟抽完,这才说道:“别急,目前我们也联系上了一些当年学校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陈妙言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夏朗的意思:“你是说……”“我可能还要去一趟你家。”
翌日清晨,陈母还没有来得及出门,便叫陈妙言起床了。她看着女儿,不悦地说道:“小言啊,你是个女孩子,要懂得自爱。现在你和夏朗查案子我不拦着,可千万不能被他占了便宜!”
陈妙言吃着母亲做好的早餐,说道:“老妈,你想哪儿去了?夏朗可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不是那样的人,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还有啊,我可不管他能不能替你爸洗清冤屈,反正你们俩在一块我就是不同意!”
陈妙言没有说话,她知道过一会儿夏朗就会出现,也不想在这时候和老妈发生争吵。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陈妙言赶紧放下碗筷去开门:“你来啦!”
陈母走过来一看,见是夏朗,立即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你?这都多少天了,还没个准信儿吗?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老妈,夏朗来找你是为了老爸的案子,你态度好点儿!”
“哼!进来吧,先把鞋换了,我刚拖的地。”
夏朗冲陈妙言做了一个鬼脸,乖乖换上了玄关的拖鞋。陈妙言看到夏朗这个搞怪的表情,顿时放下心来。
陈母坐在了沙发上,说道:“对不起了,没茶水也没吃的,有什么赶紧问,问完就走。我还得出门呢!”
“是。”夏朗的态度竟然极为恭敬。他拿出了一份名单,说道:“阿姨,是这样的。我和妙言这几天一直在为了叔叔的案子四处奔走,有了一点儿头绪,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陈母听夏朗说有了一点儿头绪,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有了稍许的放松。她问道:“知道我们家老陈是冤枉的了吧?你说说你们这群警察,你们还算是人吗?逼死了我们家老陈,我恨不得现在就打你一顿!”
“老妈……”陈妙言劝道,“这又不关夏朗的事,那时候他才多大啊?再说了,他现在不是在帮我们嘛。”
陈母喝了一声:“你闭嘴!”
夏朗叹了口气:“阿姨,您别对妙言发脾气,有什么您都冲我来好了。要不这样,您现在就打我一顿,打完了,您再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
陈母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自己迁怒于夏朗是不对的。她无奈地说道:“说吧,你想问什么?”
夏朗说:“我知道当初学校里有几个同事和叔叔的关系不错,我想知道都有哪些人。”说着,他把那份名单拿给陈母看。陈妙言也给老妈拿来了老花镜。
陈母看了一会儿,摘下了老花镜摇了摇头:“唉,都没什么印象了。出了这事后,学校里的那群人也不会和我们来往了,名字都记不全了。”她而后叫了一声陈妙言:“小言啊,你去我屋里把那个蓝皮的相册拿来,就在南边的床头柜最下面压着的那个,最旧的。”
陈妙言进屋了,过了一会儿,她拿来了一本蓝皮的相册:“老妈,是这个吗?”
“对。”陈母接过来,重新戴上了老花镜。
夏朗看到,这个蓝皮的相册,硬质的封皮都泛黄了,看样子比他的岁数还要大。上面的图案花纹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的款式。
陈母叹道:“这么多年了,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咱们对对照片好了。”她徐徐打开了相册,从里面一张张翻了起来。这里面,有很多陈家的老照片。除了陈妙言和陈妙欣姊妹俩的以外,还有陈之行夫妇。
其中还有一张,是陈妙言小时候坐在浴盆里的照片,她那时候也只有两三岁的样子,对着镜头哭。夏朗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悄悄看了一眼女友,却发现陈妙言黯然神伤,神情十分落寞。夏朗登时明白了,她看到了父亲的照片,有所触动。
陈母看到亡夫的照片,眼睛也红肿了。夏朗见状,低声说道:“阿姨,我来吧。”伸手去拿相册。陈母没有反对。
翻了几页后,夏朗看到了几张照片,这些有学校的大合照,也有陈之行和几个人的合照。看背景,后面不是教学楼就是操场,应该就是成岩小学了。毕竟,在那个年代下,塑胶跑道的操场不是每个学校都修得起的。
夏朗马上拿过学校的名单一一比对,这些照片中有艾强、有陈之行语文组的同事,有他得奖后和几位校领导正襟危坐的形象,也有和教导主任等领导的合照。夏朗将这些人一一在名单中标注出来。名单上的照片都是十八年前的,这样也无形中减少了工作难度。
又翻了两页,夏朗忽然发现了,有一张照片的位置是空着的。可是在后面,照片都还有。一整本相册,只有这里是没有照片的。他不禁问道:“阿姨,这里没有照片吗?”
陈母看了一眼,疑惑地说道:“奇怪呀,应该是有照片的。”她拿过了相册,仔细翻了翻,甚至在别的照片兜里摸了摸,看看是不是有的地方存放了两张照片,可是都没有发现。
最后她想了许久,说道:“哦――我想起来了,这里的照片是被人拿走了!”
夏朗心头一凛:这张照片的前后几页,都是陈之行在学校里和别人的合影。从照片摆放的顺序来看,陈母打理得很工整,也就是说,这个空着的照片兜里也应该有陈之行和某个人的合影。他急忙问道:“是被谁拿走的?”
陈母仔细想了好久,她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我只知道他是老陈的同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是……”陈母努力回忆着,“老陈去世后的第二天。”
“您确定吗?”
陈母说道:“这叫什么话,你不相信我?老陈没了以后,这家就不叫家了。学校里的人都没有来过,唯独这个人来了。他当时说是来送送老陈的,当时我正拿着相册哭呢。他看到了这张照片,就要走了,说是要留个纪念。”
一定是有问题的!夏朗拍了一下大腿,把陈氏母女吓了一跳。陈之行死后,就连和他交情甚笃的艾强都没有来,可这个人却来了,说自己是陈之行的同事,但为什么要拿走他和陈之行的合影呢?
在离火市的老传统里面,人们都有一种心理,不管是出于迷信也好,还是忌讳死亡。和自己合影的人如果死亡了,除非是至亲,否则他们都会把照片烧掉。要么就干脆一撕两半,把那个已经死亡的人丢掉。
可这个人,非但不避讳这些,反而还带走了这张合照。
夏朗又问道:“阿姨,您能仔细回忆一下,说说这个人的长相吗?”
陈母见他如此郑重的样子,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闭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说道:“我想不起他的样子了,可是我记得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