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稳稳停靠在了成民小区,夏朗还在睡着。陈妙言不忍心吵醒他,她下车在附近的咖啡店买了一杯热咖啡,回到车里,见夏朗还没有醒来,便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夏朗双目轻闭,两只手抱在胸前,呼吸绵亘,胸口一起一伏的。陈妙言百无聊赖,干脆拿出了手机给夏朗拍照。用美图功能给他添了两撇胡子,还加了一顶路飞的草帽。看到作品成型,陈妙言忍不住笑了一声。
就是这轻轻的一笑,夏朗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酸痛的眼圈,坐直了身子:“我们到了吗?”
“嗯。”
“那怎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
夏朗解开了安全带:“走吧,办正事要紧。”
陈妙言心中很是感激。夏朗被停职,本来是为了让他休息几天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女友,夏朗不遗余力地调查十八年前的旧案。看着他如此疲惫,陈妙言着实心疼。她紧走几步追上去:“如果你太累了就好好休息,反正我已经等了十八年了,不在乎再多等几天。”夏朗却故作轻松地一笑:“就因为让这王八蛋逍遥了十八年了,所以我更要抓紧时间了。多耽误一天,都是在便宜这个畜生!”在他看来,一个人居然对那些小学生下得去手,已经不能用一个“人”来形容了,这样的人畜生都不如!
两人来到了15号楼的909,夏朗按响了门铃。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门后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双目无神地盯着他们看了半天:“你们找谁?”
夏朗拿出了证件:“迟文斌是吗?我是离火市公安局的,有些情况想要找你了解一下。”听说来人是离火市公安局的,迟文斌神色一变,有点儿惊讶。但他还是将二人迎进了屋里。迟文斌沏好了茶,拿来了水果和香烟。
“前辈,你不用忙了。我们就是简单地问几个问题。”夏朗说道。
迟文斌坐在了夏朗的身边,两只枯燥的大手摩挲着大腿,说道:“有什么问题,你……你就问吧。”“是这样的,我们了解到,您之前是白鹭派出所的副所长。十八年前曾参与了成岩小学女童性侵案的调查,对吧?”
迟文斌毫不隐瞒,他点了点头:“对,是有这么一回事。”
“十八年前的5月2号,警方在一位叫陈之行的老师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些证物,当时是你负责带回警局的,你有没有印象?”
这个问题抛出来后,迟文斌的脸色又变了,他甚至不敢去看夏朗的眼睛。夏朗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双目紧紧地盯着他。良久之后,迟文斌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找到我……我承认,当时……我是犯了错误的。我……我路上遇到了成岩小学的一个老师,他请我喝酒。但也只是这样而已,物证我是顺利带到了市局的。”
最终,一切猜想在迟文斌这里得到了证实。只是迟文斌到现在还没有明白,他的一次醉酒,已经改变了案情的走向,甚至决定了几人的去留与生死。
“和你喝酒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迟文斌想了一会儿,说道:“见过几次的,我知道他是成岩小学的老师,在学校里见过,但是……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画像呢?”夏朗想请他回去做一个拼图出来。
迟文斌摇了摇头:“都十八年了,人老了,就记不清了。”
旁边的陈妙言气得两只手握成了拳头,轻轻抖动着。夏朗没有回头,却已经发觉了她微小的情绪波动。他伸出手去,轻轻拉住了陈妙言的手以示安慰。“前辈,我们还会再来的。”夏朗丢下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站起身来和陈妙言要离开了。
迟文斌送二人出去了,他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陈妙言很气愤,如果不是这个迟文斌喝酒误事,自己的父亲也不会被冤枉了。夏朗说道:“最起码,现在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叔叔的确是被冤枉的。可惜……线索断了。”
陈妙言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夏朗。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陷入了一团黑漆漆的迷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听不到。如同瞎子聋子一般在黑暗中摸索。虽然她也是一名法律工作者,却和警察的工作性质截然不同。她突然很体谅夏朗了,原来,破案并不像影视剧和小说中那么简单。
但同时,陈妙言也寄希望于夏朗,希望这位神探男友可以在束手无策的时候突发奇想,出奇制胜。
“走,去找你那位亲戚。”夏朗说道。既然迟文斌这边没有线索,只好去问问另外一个人了。
在北苑区的一家公园里,陈妙言带夏朗见到了这个亲戚。这是一位六旬开外的老太太,正带着自己的孙子在公园里玩。看着年仅四五岁的小孙子蹒跚地爬上梯子,再从滑梯上滑下来,老太太显得尤为紧张:“哎哟哟,小心点儿。”伸出了两只手,护在了孩子的周围。
陈妙言走过去,叫了一声:“三姨!”那个老太太扭过头来,看到陈妙言很激动:“哎呀,小言!真的是,好多年都没来看三姨了。啧啧啧,是个大姑娘了,这么漂亮啦!有男朋友了吗?”陈妙言双颊微微泛红,眼角偷偷瞄了身边的夏朗一眼。夏朗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阿姨你好,我叫夏朗,是……妙言的男朋友。”
三姨更激动了:“嚯,小言,你眼光不错啊!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小夏,你在哪儿高就啊?”夏朗笑了一下:“我是警察。”
没想到,一听到这四个字,三姨的脸色很是惊愕:“警……警察?”她错愕地打量着夏朗,悄悄对面前的陈妙言说道:“小言啊,你怎么找了一个警察啊,你妈那边没意见啊?”
陈妙言知道这些家常话扯起来没个完,于是说道:“三姨,这次我们来找你,就是查当年我爸的那件案子,我记得你说过,那天有一个警察在你的店里喝醉了,对面坐着一个男的,换了他的包。”
三姨缓缓点了点头:“我反正是相信老陈,他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干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来呢?”
“阿姨,您能仔细说说这件事吗?”
三姨缓缓道出了事情的经过:十八年前,那时候的五一还是七天长假呢。可吕思霞却没时间出去玩。她这家开设在了南京路上的小饭店生意火爆,根本脱不开身。与其出去旅游看人,到不还如趁这段时间挣钱。五一期间的生意也很好,吕思霞在附近的学校里雇了两个学生来帮忙。
5月2号这一天的中午,一个壮硕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要了两个炒菜,一碗米饭。刚拿起来要吃呢,刚进店的一个男的就叫了一声:“哟,迟所长。”
坐下来准备吃饭的男人回头望了一眼,皱着眉头:“你认识我?”
那个男的笑了:“瞧您说的,成岩小学里咱们见过不少次了。”
本来每天用餐的客人都很多,吕思霞不可能记得这些细节。但是他们提到了成岩小学。她的大姐夫就在那所小学里当老师,而且那家学校最近出了事,大街小巷都传开了。吕思霞这才格外留心听了几句。
后面来的那个男人丝毫不客气,坐在了迟所长的对面,还拿出了香烟递过去,说道:“怎么,我听说案子要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