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天初到东京城开始,徐宁一直都表现的像有心事一样。徐母也一样,见王诗的时候,惶恐的厉害。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贵妇,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王诗这种侯爵夫人级别的,话都说不利索。
昨天跟唐温打架,徐宁也是被逼到忍无可忍了才动手还击。徐母得知之后,甚至哭了出来。
不过现在好了,徐宁这孩子不笨,唐宁又把话说清楚了,让徐宁挑两本书带回家的时候,明显能看出这孩子放开了许多。
这就对了嘛,当初师父收自己当徒弟的时候,自己也没客气啊。
左右无事,唐宁便叫上李子出了门。本想勾引出几个刺客,但最后直到回家也没遇到有人跳出来拦路。
唐宁的心里是既欣慰,又遗憾。眼前的老虎并不可怕,可怕的永远是藏在草丛里面的毒蛇。
老虎咬人之前还会叫一声,毒蛇咬的人反应过来时,毒液已经进入体内了。
第二天,唐宁终于等到了使者的传唤。这是他回到东京城三天以来,第一次有人代表官方让他入宫。
但这个时间点有些微妙,使者让他明天去上朝。唐宁想了想,估计明天少不了一番嘴仗,于是这一天养精蓄锐,翌日清晨起床洗漱完毕,便坐上马车进城。
或许是有些晚了,唐宁到达皇宫门口的时候,宫门已经大开。于是他便径直走了进去,在垂拱殿门前,果然看到了等待殿门开启的文武百官。
如果要选出现在宋廷中的风云人物,代表旧党的蔡京,以及代表新党的章惇自然是要入选的,而在这俩人之后,就是唐宁了。
因为王诗娘家的缘故,有两家人一直都是站在唐宁这边的。曹家、王家虽然平时不怎么表态,但在一些大事上,还是会站出来支持唐宁。
譬如这一次的事情,两家人就是站出来大张旗鼓的对唐宁表示支持。本来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机会就是可遇不可求,如果让辽国缓过了气,这燕云十六州哪里能收复的这么容易?
章惇也赞成唐宁,这个人的性格就是颇为激进。蔡卞没有表态,曾布倒是反对唐宁鲁莽的行为,他觉得一定有更好的方式来收复燕云十六州。
其余人大多都是看着靠山的方向来进行选择,中立的也有不少,不过大部分人都泾渭分明的支持,或是谴责。
这就导致唐宁来到垂拱殿门口的时候,一些人主动跑上来跟唐宁打招呼,而另一些人,即便是唐宁站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不会正眼瞧唐宁一次。
“官家到。”随着宦官捏着嗓子一声喊,垂拱殿的殿门应声开启。文武百官鱼贯而入,脸上抹了红粉的赵煦坐在殿中唯一一张椅子上,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唐宁,赵煦也只是冲着他微微点点头。
“今日朝会,众卿可有事情商议?”赵煦见大臣们都已经站好位置,便出声问道。
唐宁如今官位不低,不论是武官还是文官的阵容里,他站在前三排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他平时从不上朝,这些规矩也没人教他。他自己也乐得清净,跑去最后面站着。
听到赵煦这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唐宁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长时间,就他目前这糟糕的身体状况,或许死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了。
赵煦说完,便有大臣出列陈述事务。唐宁听了一下,一大半都是在攻击其他的官员,只有一小部分是在说事情,而且说的还是已经完成的事情。
这样的朝会没有半点营养,唐宁听了一阵子,就已经是呵欠连天。
廷上的金甲卫士一脸崇拜的看着唐宁,敢在朝会上靠着柱子假寐的人,他这还是头一次见。不愧是常胜将军,所做之事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才闭上眼睛,唐宁就听有人道:“官家,微臣有事启奏。”
“讲。”
“是。”那人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近日东京城内忽然多了不少江湖人士,微臣心中奇怪,便调查了一番。
得到的结果,让微臣大吃一惊。竟然是丹阳侯放出悬赏,要以一千两黄金为赏金,买辽国使者的项上人头。
官家,丹阳侯身居高位,如此公然雇凶杀人,岂不是目无法纪,置我大宋律法于不顾吗?
丹阳侯公然违法,若不示以惩戒,恐怕官员效仿成风。若被百姓知道,朝廷必将颜面扫地,再无威信。
臣斗胆请官家按大宋律法处置丹阳侯,以儆效尤。”
这人跳出来说的这一番话,顿时就像是往一锅热油里面倒了一碗水。本来就像是菜市场的垂拱殿,这下彻底沸腾了。
一群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的说着各种理由。
唐宁听他们说到自己,才知道今天的重头戏刚刚开场。于是便肃手站好,装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赵煦看了眼装模作样的唐宁,有些无语。耳边乱糟糟的一片苍蝇嗡嗡声,他想大喊一句肃静,浑身上下却没那个力气。
朝李都知使了个眼色,李都知心领神会。深吸一口,大喝一声:“肃静!”
文武百官这才安静下来,看着赵煦等待赵煦的发言。
“唐宁何在?”赵煦懒洋洋的问了一声。
唐宁赶忙小跑到中间的红毯上,长揖道:“微臣在此!”
赵煦点点头,问道:“谭御史所言,可是真的?”
唐宁想了想,回答道:“微臣不知道谭御史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如果是谭御史从大街上问来的,那么微臣希望谭御史还是调查一下再说出来吧。”
谭御史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本官从哪里问来的,丹阳侯不必关心。本官敢拿项上人头担保,这消息的来源十分可靠。
您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大宋律法,丹阳侯,您还是乖乖认罪,不要狡辩了。
本官知道您善于强辩,但是在事实面前,您一切的努力终究是白费的。更何况,到底是不是您做的这件事,您的心里还不清楚吗?”
唐宁深深的看了眼谭御史,然后又望着赵煦道:“官家,方才从谭御史的话里,微臣忽然发现大宋律法的一个漏洞。”
此情此景,赵煦自然要配合唐宁唱双簧。虽然他不清楚唐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配合的道:“哦?那你快说说,有什么漏洞?”
唐宁看了眼谭御史道:“官家,纵观我大宋律法,条条面面皆有定罪之法。然而诽谤却无人问津,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漏洞吗?
例如谭御史方才,一口咬定微臣做了微臣要以一千两金子来悬赏辽国使者的脑袋,那么即便是您,恐怕也会对微臣有所怀疑吧?”
赵煦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可微臣明明没有做过这件事,谭御史一张嘴,微臣就要跑断腿去证明,这难道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微臣明明是受害者,却还要证明微臣是受害者,难道光凭谭御史一张嘴,就能把微臣定罪吗?
并不是微臣做贼心虚,让微臣来证明这件事,微臣自然是乐意的。但是谭御史血口喷人,却不必付出半点代价,微臣觉得,这就是大宋律法的漏洞。
微臣强烈建议,将诽谤之罪加入我大宋律法,诽谤他人之人,若是诬告,应当受到十分严重的惩罚。
因为诽谤者动机不纯,心黑手辣,割舌头或许有些不残忍,微臣建议对诽谤者施宫刑……”
“你说什么呢!”谭御史一听这话大怒,喊了一嗓子之后,就看向赵煦道:“官家,丹阳侯此举乃是为了转移话题,请官家不要理会,尽快给他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