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城国的本命叫做占婆补罗,与交趾一样,国界的一半都沿着大海。
与海南岛隔海相望的东南亚地区,一个是交趾,一个是占城。这两个国家,占据了整个东南亚的最右侧,并且以横山关为界分庭抗礼。
占城国的战略就是向北扩张,因此交趾是他们的头号大敌。两家之间战争爆发的非常频繁,基本上每十年二十年,就会打上一仗。
而占城国,早在汉代的时候就已经建立了……
了解了这些,张景明对于此次出使的信心又充足了几分。
唐宁以前说过一句话让他非常的赞同,那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因此,张景明觉得只要占城国王不是个蠢货,哪怕他只是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自己就能够说动他。
提前大军五天出发,轻车简从,走水路一路不停。
即便如此,也是在二十天之后,张景明才抵达了邕州。
邕州知州听说张景明作为出使占城国的天使抵达邕州之后,格外的欢迎。设宴款待从开封而来的一行人,还特意请来了一个刚刚从占城回来的商人。
对于邕州知州如此举动,张景明自是感激不尽。要知道自打二十五年前与越南之间的战争结束之后,宋朝与占城国官方之间的来往,就没有那么密切了。
加之西北地区党项人作乱,武德司无暇南顾,因此宋廷对于这片区域的情报,知之甚少。
偶尔会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记录在案,但是总得来说,还是不及所有情报的十分之一。
不过作为土生土长的商人,拥有一支船队,时常往来于占城国与宋国之间,他手中掌握的情报肯定不少。
听到张景明发问,他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张景明也没嫌他话多,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认真细听,希望能够从中听出有利于自己的消息。
终于,这个商人开始倒压箱底的猛料。他得意洋洋的说道:“天使大人,小人知道一件事情,是有关占城王族的。
这件事小人也是道听途说,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是据小人多年在这边做生意的经验来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哦?”张景明兴致盎然的道:“那还劳烦阁下与本使讲一讲。
本使初来乍到,对这片地方的事情实在是一窍不通啊。”
商人笑嘻嘻的道:“好说,好说……”不过他的手,却在做着一个隐晦的手势。
张景明哭笑不得,心说这商人原来是想从自己这讨要好处。
他对此并不反感,毕竟商人重利,没有好处的事情,打死他们他们都不会去做。
倒是副使十分生气,一拍桌子就想站起来,却被张景明一把按住。想了想,张景明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了那名商人。
“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不过是本使最好的朋友送给本使的。
这块玉佩对于本使来说,非常的有价值。因为现在本使身上并没有携带财物,随行的珍宝,也都是送去给占城国王的礼物。
不知现在将这块玉佩抵押在阁下这里,等过些时日,本使那朋友来了这边之后,再将这玉佩高价赎买回来如何?”
商人闻言一愣,思索一番,还是摆了摆手道:“那不成,既然天使大人都这么说了,小人也不能趁人之危啊……”
邕州知州也在一旁说道:“这如何使得啊,天使大人?若是天使大人此番前来,是轻车简从,本官手中,也不是没有能应付他的东西……”说着,邕州知州就去掏自己的钱袋。
但他才刚刚伸手去摸,就被张景明拍了拍大腿示意停下。
“无妨,其实本使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阁下。”收回手的张景明笑了笑:“本使希望阁下能够用船载着我们使节团前往占城国。”
商人又是一愣,连忙道:“这不成不成,万一天使大人您出了什么闪失,小人把全家的脑袋都拿出来也不能平息官家的怒火啊!”
就在这时,邕州知州插话道:“我说老吴啊,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啊?你也不想想,你的船载着咱们圣朝使节团进入了占城国,占城国的人会怎么看待你?
这里面有多少的好处,你怎么犯糊涂了呢?要是老夫有船,老夫肯定就把这件事答应下来了,还用得着你老吴?”
商人十分的纠结,知州说的话他不是没考虑过。但是大海无常,上一秒风平浪静,下一秒怒海狂涛的事情他这么多年见得太多了。
如果光是自己把脑袋栓裤腰带上讨生活也就罢了,使节团要是上了他的船,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交代?他如何交代啊?
正在商人犹豫的时候,张景明就笑道:“阁下且安心吧,您可能不了解,官家其实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
他并不会因为一个无法预测的天灾人祸而对其他人进行责罚,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咱们出海前去占城国的这两步道上出了问题,本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商人闻言,思虑良久,最终还是握了握张景明递过来的玉佩,咬着牙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同意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休整一天,整理一下情报。本使希望明天就能够出发,时间由阁下安排,最好是出发后,能够在清晨抵达占城国就更好了。”张景明笑呵呵的回答。
商人点点头道:“那好吧!”
眼见他开始低头吃起了菜,副使就忍不住说道:“你的那个秘密呢?你那个秘密还没说呢!”
商人一拍脑门道:“抱歉抱歉,您要是不提醒,小人还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刚刚小人想说的就是,交趾的皇子李觉,在交趾内与其他皇子的斗争失败,恐怕会有杀身之祸,于是他就逃到了占城国。
国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不仅没有将李觉斩首示众,反而十分客气的招待他,并且赐他官职,让他担任自己的幕僚。
还有一个消息就是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对李觉言听计从,当然了,这个也是道听途说,小人不敢确定。”
商人说着话,张景明就摸着下巴思考。等到商人说完,张景明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还有其他的情报么?”
“没有了。”商人摇摇头道:“小人知道的情报,刚刚都已经说给诸位大人了。”
“嗯,多谢了!”张景明站起身,郑重的朝那商人拱了拱手。
商人也连忙起身道:“不敢当不敢当……”
于是接下来,几人便没有再讨论有关占城国的事情。而是喝酒吃菜,聊了聊邕州这边的风土人情。
邕州知州一下就开了话匣子,他对于张景明等一行人,非常的有好感。
宋朝的士大夫犯了罪,不会被斩首。最严重的,就是全家人流放岭南。
而岭南是什么地方呢?大体上就是接近交趾的这一片地方,还有儋州,也就是后世的海南岛。
邕州虽然现在来说不算穷乡僻壤了,但是很久很久以前,被弄来这里干活的还都是罪臣以及罪臣家属。
现在也有不少罪臣往这边送,但是来的正常人,实在是不多。
知州不愿意跟那帮罪人有过多的交集,但除了他们之外,知州也无法从其他渠道得知有关东京的消息。
张景明来了,他不胜欣喜。这下,总算是有个能说话的人了。
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从天上飞的到地上跑的,邕州的特产,他都说了一遍。
张景明听得时而抚掌,时而大笑,几人聊的甚是欢喜。
“邕州以前发生过战事吧?”张景明望着邕州城的城墙感慨的道:“看到这幅景象,还真是不敢想像,这座城以前被人拆毁过一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