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一众孩童皆都点头应和。
可是,可是......我先头瞧见有穿着铠甲的人进出韩大人家里,那人长得可凶了,我不敢进去。
这些孩子原想进去给韩清漾拜年的,听了这话一时又都犹豫了起来。
最小的那个约莫四五岁的年纪,圆圆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鼻下还挂着两行鼻涕,我才不怕呢,我长大了也要像韩大人一样当大官,可威风了。
年纪稍大的孩子便怂恿他先进府去探探风。
小孩小名叫小豆子,是雍州城土生土长的人,闻言便吸了吸鼻子,迈着小短腿就去了。
他走到门口仰着小脸看守门的侍卫,我来给韩大人拜年的。
守门侍卫面面相觑,韩清漾自打来了雍州,便吩咐过但凡有冤情的或是走投无路的皆可来府上找他,是以这数月来侍卫们也都养成了不随意赶人的习惯,况且这回来的还是个小毛孩。
侍卫蹲下身子,捏了捏他的脸。
你且等等,我去里头帮你问问。
小豆子等了片刻,便被小厮带着去了后院。
等到了之后,小厮又道:你乖乖的在这等会儿,不要乱跑,我去瞧瞧韩大人这会子忙完了没有?
小豆子吸溜着鼻涕,茫然的点了点头。
后院里很安静,他好奇的打量了下四周,目光很快就被背阴处的两个雪人给吸引住了。
那个雪人堆的比他还高,面目惟妙惟肖,其中一个是韩大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韩大人生的好看,心地也善良,整个雍州城的人都知道呢。
另外一个瞧着面生,他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又迈着小短腿去近处瞧。
刚走到近处还没伸手去摸,就被一道冰冷的低喝声给吓住了。
不许摸!
周炎宗走了过来,暗道后院里哪里来的小孩?
小孩原本就胆战心惊的,被他这么一吓,只扁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可是却不敢哭出声来,只咬着嘴唇拼命的憋着泪。
周炎宗刚蹲下身来,想问问是谁家的孩子。
谁知那小孩捂着脸就哭着跑开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周炎宗:......
小孩子慌不择路,忽然就撞到一个温暖的怀里,那人的怀里香香的,很好闻,他抬起泪眼看向笑意盈盈的韩清漾,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韩清漾昨夜醉酒,又与周炎宗折腾了大半夜,这会子睡的正香,被叫醒了之后,神色有些不悦,又听闻有人特意来给他拜年,便强撑着起来洗漱。
没成想来给他拜年的却是个小孩。
韩清漾瞧着他那可怜样,拿了绢帕替他擦了眼泪和鼻涕。
便是你这小鬼头要来给我拜年吗?
小豆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大家都不敢来,只有我敢来。
韩清漾将人抱在怀里,又让多福去拿些干果蜜饯塞在了小孩的衣兜里。
大家为什么不敢来啊?
小豆子诚实的朝着周炎宗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趴在韩清漾的耳旁轻声道:他们说府里有个很凶的人,他们害怕,可是我想来给韩大人拜年,所以我不怕。
韩清漾瞪了周炎宗一眼。
周炎宗:.......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韩清漾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将人放了下来。
年也拜了,赶紧回家去吧,不然爹娘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小豆子似模似样的行了礼,走到月亮门的时候似又想起来方才光忙着哭,倒是把拜年的事给忘了,又颠颠的跑了回来,对着韩清漾行了一礼。
祝韩大人早生贵子,恭喜发财......
一早就背好的吉祥话一紧张都给忘了,只急的小脸涨的通红,憋了半晌又补了一句,新年大吉,阖家安康然后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韩清漾望着那小小的身影,勾起了许多过往的回忆,所以一时出神,直到身后传来了周炎宗幽幽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他一转身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跟着又觉得不解气,趁着没人注意,又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这一大清早的又是大新年的,你没事把人孩子弄哭做什么?
周炎宗有口难辩。
又不是你的孩子,做什么那么护着他。
他的语气里酸酸的。
韩清漾登时就乐了,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周炎宗,你未免太小气了些,这么小的孩子也值当你吃醋呢?
周炎宗将人揽进了怀里。
怎么不多睡会儿?
韩清漾瞥见了那两个雪人,心里头甜丝丝的。他知道周炎宗会些雕刻的功夫,只这两个雪人堆起来,再加上雕刻好面容样貌定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你何时起来的?
周炎宗:天未亮就起了。
韩清漾伸手在他的额角轻点了一下。
真是个呆子,就算我想堆雪人玩,那也得我自己堆的,不能让旁人代劳的。以后不许这样了,听到了没有?
周炎宗嗯了一声。
韩清漾见他神色沉沉,便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不过我很喜欢,谢谢你,周炎宗。
正说话间拜年的人也多了起来,等忙完之后,韩清漾又偷偷的跑了回来,在周炎宗堆的两个雪人前头,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瞧着三个紧挨着的雪人,韩清漾又笑着去前头忙活了。
........
京城。
午后的日光甚好,积雪融化的差不多了,只有背阴处余下斑斑驳驳的一点,琉璃瓦在日头下泛着七彩的光泽,碧空如洗,偶有飞鸟划过。
陛下,喝啊......
陛下,您瞧瞧我的胭脂好看吗?
陛下......
养心殿里传出来莺莺燕燕的娇笑声,太后立在廊下,眉头紧皱着,少倾便推门而入。
里头的乐声戛然而止。
周朝修撑着惺忪的醉眼,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母...母后怎么来了?
殿中烧着地龙,周朝修明黄的亵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脖颈处还有几道红印。
太后沉着脸,你们都出去。
所有人皆都看向了周朝修。
周朝修将衣裳穿好,摆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孤与母后说会儿话。
待到殿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周朝修也不再掩饰,不耐烦的吼道:大道理母后不用再说了,孤早已听的厌烦。
太后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当初周炎宗假死出城的时候,哀家便说了无论他是真的死了,还是假死都不要让他出京,可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他又回到了边地,眼下不光益州,雍州和潍州也都成了他的地盘,倘若日后......
周朝修冷哼一声。
母后,后宫不得干政。
太后气的脸色铁青,皇帝,你别忘了,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
周朝修走到她的跟前站定。
孤,现在是大周朝的皇帝。一切都由孤说的算,只要孤愿意,明儿就能治你们徐家一个谋逆之罪。
太后怒目而视。
你......
周朝修勾了勾唇角。
母后若是无事便回去吧,孤还有政务要处理呢。
太后刚走出养心殿,里头的丝竹声又响了起来。
要不是她的太子早逝,周炎宗又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她何必巴巴的把这个扶不起的阿斗给找回来?眼下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她自打十四岁入了宫,这一辈子就没认过命。
她看的清楚,这大周朝的帝位早晚都要回到周炎宗的手里,只要她能稳住周炎宗,她依旧是大周朝最尊贵的太后。
......
夜色凄迷,一轮弯月挂在枝头,偶有夜鸟的叫声传来。
永寿宫。
太后跪在蒲团上默念经文,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便睁开了眼睛。
你来啦。
身后之人穿着黑色斗篷,闻言将头上的兜帽拿下,露出一张略显沧桑的脸来,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眼角有着细细的皱纹,望着太后的背影,眼底有着丝丝的痴迷。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的。
太后的唇角浮现一丝苦笑。
当年你在钦天监便借由天象之说帮哀家处理了她们母子,你于哀家有恩。
男人垂着眸子,面上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太后这么晚让微臣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太后起身替他倒了杯热茶,如今的情势你也知道,哀家要想坐稳太后之位,少不得要使些手段,可周炎宗那小子就是属狼的,软硬不吃。所以哀家想......
不行!
男人没等他说完,就矢口拒绝。
太后愣了一下,又道:我并非是要了他的性命,我只是想要自保而已。你也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活的有多辛苦,你就再帮我最后一次吧。
男人默了默。
灯花爆了一下,连着灯影也晃了晃。
太后轻声道:你也知道我不是周炎宗的生母,还与他有着杀母之仇,倘若他知道了,定会杀了我给他母妃报仇雪恨的。
男人有些松动了。
你想怎么做?
太后的脸上浮现出一道阴狠毒辣的表情。
血咒。
男人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身子踉跄了两下。
他的生父生母已死,如何能下咒?
太后起身走到佛龛前,将那水月观音像转动了一下,从里头的夹层里取出一个方形的小匣子。
这里头是先帝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周炎宗:那是我辛辛苦苦给我媳妇堆的雪人,谁都不许动。
第50章
元宵佳节一过,周炎宗便挥兵南下,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眼下才将入了三月,大军已经到达离京城最近的幽州地界。
如今的京城可谓是四面楚歌,犹如困兽。
周炎宗下令在幽州城外修整几日,再一鼓作气拿下京城,夺回帝位。
春日的夜带着丝丝的凉意,如墨般的夜空繁星点点,周炎宗与戚猛几人商量好了作战计划后,便回了住处,远远瞧见帐篷里亮着昏黄的光,不觉唇角就勾了起来。
他起初是想将韩清漾放在雍州的,毕竟行军辛苦,他不忍心让他跟着受苦受累,奈何韩清漾不同意,当着他的面掉眼泪不说,还将他给捆在了床上。
特别孩子气的威胁他说,你要是不答应带着我一起,我今儿便让你死在这榻上。
他真的是说到做到,最后力气全无,眼角挂泪软软的趴在他的身上,周炎宗哪里还能不答应,于是便一路跟着到了幽州。
有美人陪伴在侧,饶是路途辛苦也不觉得了。
周炎宗掀开帐篷进去的时候,韩清漾刚洗完澡,正拿着巾帕在擦头发,浑身上下只着亵衣亵裤,勾出了他若隐若现的身形。
回来啦?
韩清漾忙迎了上来。
周炎宗喉头一紧,伸手就将人勾进了怀里,急不可耐的吻上了他的唇。
韩清漾双手抵在他的肩头,奋力将人推开。
身上都有味了。
周炎宗悻悻的,抬起袖子闻了闻,果然是有了味道。
那我就着你的洗澡水洗洗,洗完你可不准再推脱了。
韩清漾睨了他一眼,上前替他将身上的铠甲脱下来。心里头直犯着嘀咕,周炎宗似是有使不完的精力,白日里赶路,晚间又生龙活虎的缠着他,竟也没有累的时候。
周炎宗三两下便脱了衣裳,露出了精壮的身体来,等泡进了热水里,又舒服的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莫名的诱惑力。
韩清漾的脸登时就红了,要不要我让他们再拿些热水来?
周炎宗摇头。
不用,眼下已经入了春不碍事的。况且我体热,以前连冬日里都用冷水洗澡,不比清漾你畏寒怕冷。
他双臂搭在浴桶边上,定定的望着韩清漾。
只见韩清漾乌墨般的发垂在身后,愈发显得他身材修长窈窕,许是才将洗过澡的缘故,肤色白里透着红,似是诱人的果子般。
替我搓搓背吧。
韩清漾嗯了一声,走了过去。
男人的背宽而厚,肌肉紧实,上面布满了新旧的伤痕,韩清漾拿着巾帕细细的替他擦着,忽的瞧见琵琶骨中间的位置似乎有一块蝴蝶状的印记,印记呈暗红色,里头似有暗褐色的液体在流动。
韩清漾只以为是灯影的缘故,眨了眨眼后,又拿着巾帕擦了擦,靠近再看时,只发现是个暗红的印记,他自嘲的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多想了。
温热的气息拂在后背的肌肤上,让周炎宗的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清漾,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韩清漾拿着巾帕的手愣在半空,连忙摇头否定。
我不是,我没有......
......
等再次回过神的时候,韩清漾的唇微张着,脸上有着未褪尽的潮红,身子似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周炎宗低头在他圆润的肩头亲了亲。
清漾,最近怎么愈发虚弱起来了?
韩清漾只想抬手给他一巴掌,奈何眼下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只虚虚的躺在他的怀里。
他为何这般虚弱?
难道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始作俑者居然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察觉到周炎宗的大手又开始不老实了,韩清漾掀了掀眼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周炎宗,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下,我就死给你看。
他的脸上挂着汗珠,鬓边的发紧紧的贴在脸颊上,眼角红红的,眼睛里盛满了水光,瞧着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着实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