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自己陷入了什么难以挣脱的情绪漩涡里。
莫一航伸手拍拍她，等她看过来，露出笑容：“你看。”
他指着自己的肩膀。
“什么？”
“我这里很宽吧？”
“……”
“还很温暖。”
“……”
“要不要试试？”
这瞬间，尹听画清清楚楚的犹豫了。
“听画，要不要试试？”
尹听画笑了下，站起身。
莫一航跟着起身，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真的不要吗？试过也可以退的。”
“你不会赖上我吧？”
他眼睛一亮，再三保证不会。
“我说话算话，你试过觉得不喜欢，可以退货。”
“你是货物吗？”
“你喜欢的话，没问题啊。”他不在意的耸耸肩，执着的握紧她的手，“所以呢？你的回答是什么？要不要试试？”
“唔。”尹听画舔了下唇，垂着眸，很认真的回答：“莫一航，你让我想想吧。”
她肯松口说想，已经足够让莫一航兴奋。
“好，你想吧。我等你。”
*
“颜总。”
曲歆头疼的夺下颜湫手里的酒杯，费力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他瘫软着四肢，低着头，呼吸粗重，看上去很悲伤。
这是怎么了？
不是去哄尹小姐了吗？
难道没成功？
曲歆正想着，眼睛瞥见尹听画出现。
提裙，她急急忙忙小跑过去。
“尹小姐。”
尹听画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见是曲歆，眼神一闪。
“哦，怎么了？”
曲歆站定，看了眼她身边的莫一航，颔首打过招呼，急声说道：“尹小姐，颜总喝醉了。”
“什么？”
尹听画一惊，下意识的就迈出一步，然后，停住。
曲歆正要带她过去找颜湫，可是又见她停住不动，于是疑惑叫道：“尹小姐？”
尹听画舔了下唇，蹙着眉，“喝醉了你就找人把他送回家去吧。”
“尹小姐？”
曲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尹小姐对颜总的事变得这么淡定，不，应该说是冷漠。
看起来这两人还真的生了很大的气啊。
尹听画说完，强迫自己转身就走。
曲歆咬牙，张张嘴要说什么，面前却挡住一个人。
她看着莫一航，对方远远看了一眼颜湫方向，淡声说：“需不需要我找人帮你送颜先生？”
“不用了，谢谢莫总。”
曲歆说完，转身快步回到颜湫身边。
莫一航耸耸肩，微笑去追尹听画。
司机和曲歆一起把颜湫扶上车。
颜湫酒品很好，喝醉了就老老实实的闭着眼睛，也不闹。
曲歆吩咐司机开车，看了看颜湫，给他盖上一条毛毯。
到了他家楼下，曲歆摇了摇颜湫的手臂，叫他：“颜总，到家了。颜总，颜总。”
颜湫动了动，慢慢眯起眼睛，“唔”了一声。
曲歆推开车门下去，又和司机一起过来扶他。
到了家门口，没等曲歆开门，门就自己从里面开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门里，满脸惊讶。
这，这是谁啊？
曲歆有点懵。
“你……”
“叔叔！”
林心沫过来握住颜湫的手臂，很着急的叫他：“叔叔！”
叔叔？
她是颜总的亲戚？
曲歆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种。
“颜总醉了，先扶他进去吧。”
她说完，林心沫赶紧让开地方。
曲歆和司机把颜湫扶进卧室，司机先下楼去等，曲歆看林心沫拧了一块湿毛巾出来给颜湫擦脸，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曲歆，颜总的助理。小姐，请问你是颜总的亲戚吗？”
她刚才不是叫颜总叔叔吗？
林心沫给颜湫擦脸的手一顿，回头对曲歆点点头。
曲歆松了一口气，温声说道：“那太好了。颜总就交给小姐你了，我先告辞了。”
“谢谢。”
林心沫说完，继续专心的照顾颜湫。
曲歆从卧室出来，径自离开。
有人照顾颜总，她就放心了。
“水，水……”
“什么？”把耳朵凑近颜湫的唇，林心沫听他念叨水。
“叔叔你要喝水吗？等一下！”
她跳下床，跑出去倒了杯水回来。
费劲儿的半扶起颜湫，给他喂水。
“叔叔，喝水。”
颜湫迷迷糊糊的就着她的手喝了一杯水。
感觉干涩的喉咙得到缓解，他舒服的叹口气。
眯起眼睛，眼底骤然映入一张熟悉到心痛的脸。
“二雪？”
翻身把林心沫压在身下，颜湫不可思议的凝视着她。
“二雪？二雪是你吗？”
林心沫下意识就要否认，可是“不是”两个字在冲出喉咙之前，被她自己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咬着嘴唇，她浅浅微笑，抬起手抚上颜湫英俊的脸庞，轻声呢喃：“是我，颜湫，是我。”
“二雪。”颜湫埋头在林心沫颈窝，身体轻颤着，“二雪，二雪。”
他不断的叫着她，一声一声。
林心沫的手在他背上抚动，每当他叫一声，就回答他一句：“是我。”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贱。
可是能够安慰到他的话，她不怕。
而且，她还有自己的私心。
贪恋着此刻，他拥抱她的这份热切和温暖。
她不想失去。
后来，她感觉自己脖颈湿湿的。
全身僵硬，林心沫忍不住叫他：“颜湫？”
颜湫支起身子，泪眼朦胧的看着身下的女孩。
忽然，他翻身撤开，倒在林心沫身边。
林心沫愣了一下，坐起身。
他仰躺着，手臂盖在眼睛上，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绝望悲悯的情潮中。
她看了他很久，终于鼓足勇气，怯怯的伸手握住他的手臂，“颜湫？”
没想到颜湫却猛地甩开她的手，转头沉眸凝着她。
林心沫心脏漏跳一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我，叔叔，我……”
她刚才假冒他心里的女孩，被他发现了吗？
颜湫坐起来，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你出去吧。”
他低声说。
可以感觉到，他在努力克制，克制自己的气愤。
林心沫咬着嘴唇，倔强的不动。
颜湫等了等，她不出去，他冷笑，摇摇晃晃从床上下去。
“叔叔！”
见他往门口走，林心沫追上来从他身后拦腰抱住他。
脸贴在他背上，她紧紧的抱着他，“叔叔，叔叔。”
颜湫拧眉，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扯开，然后一言不发的打开门出去。
直到听到大门传来响动，林心沫才滑坐到地上，抱着自己膝盖，崩溃的大哭出声。
*
洗了个澡出来，尹听画发现自己的手机亮着。
拿起来划开屏幕，她的手指在颤。
是颜湫发来的短信，好多条。
她一条一条的看，一个字都不放过。
喝醉的人发来的短信，语句颠三倒四，错别字一大堆。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之前。
她扔了手机，披上外套往外走。
打开门，果然见地上蜷缩坐着一个人。
他弯着身体，像一只虾米。
手机就放在身边的地上，屏幕上显示正在拨出电话。
尹听画看了眼，是自己的号码。
心里说不太清楚是什么感觉，她抱着手臂，冷冷的叫他：“颜湫。”
颜湫动了动，转头看过来。
他的眼睛都不聚焦了，透着茫然的孩子气。
“你想怎么样？”
她真的想知道，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想要她怎么样？
“唔，听画。”
他扶着膝盖站起来，转过身面对她。
脚下摇晃着不稳，眼看着随时要倒下去。
尹听画看了看，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咬牙低吼：“站好！”
颜湫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神色急切的看着她，“我……”
他说了一个我字，然后就没话了。
尹听画还等着我字后面的话呢，等了半天没有了。
顿时又气又急又怒，真想把他揍一顿。
大晚上，他来这里胡闹什么。
喝醉不好好在家待着，到处乱跑什么。
“我给你叫车，回家去！”
“不回去。”他蹙眉说了句。
“你有什么话，等明天酒醒了再跟我说。现在，回家去。”
“不回去。”他固执的重复，“不回去。”
“为什么？”尹听画奇怪了，“你不回家想干什么？”
颜湫咕哝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
然后他就整个人朝她倒过来。
“喂！你！”
她被他张开手臂抱住，紧紧的。
他的下巴搭在她肩上，呼吸就在耳边，粗重踏实。
她捶了他两下，“颜湫！你别给我整事听到没！站好了！”
他真的醉了吗？
那为什么抱着她的时候还知道自己卸了一部分的重力？
不然她就被他压垮了。
她哪里撑得住他？
颜湫“唔”了一声，根本不放手。
尹听画推不开他，也说不听他，无奈之下，只能跟他讲道理。
但是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听得进去。
“颜湫，我们谈谈。等你酒醒了，明天我们谈谈？现在你先回家，颜湫？”
他叹口气，终于放开她站好。
尹听画得了自由，作势要走。
脚步一转，就被他拉住手腕。
“放开。”
“这么快就翻脸吗？”
她回头看着他，冷冷的说：“我真弄不懂你。你到底醉了还是没醉？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大半夜，他跑来这里缠着她。
他自己究竟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她误会？
她自己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自制力，在他的事情上，面对他的时候，尊严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
她甚至是，只要他给她一点甜头，她就会黏上去，巴着他不放的那种。
不知道以后，至少此时，她讨厌那样的自己。
那样厚脸皮，除了他，什么都不在乎的自己。
“我，我不知道。”颜湫说。
他表情懊恼，无措，握紧她的手不放，像一个做错事情努力想要得到原谅的孩子。
但他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叹口气，尹听画试着软化了语气，“这样吧，颜湫，我们等明天，可以吗？明天好好谈谈？”
“你，你会跟我谈吗？”他看着她，有点不太相信她。
尹听画失笑，点头：“会，我答应你了。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
颜湫又看着她半响，将信将疑的点头。
尹听画松了一口气，再这样僵持闹下去，估摸她爷爷都会被吵起来，到时候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那我给你叫车，你先回家？”
说起回家，颜湫眉头就皱起来，“我不回家。”
“……你不回家，你想？”
“我就在这里。”他说完，放开她手，坐回地上。
尹听画：“……”
他疯了？
他准备在这里坐几个小时到天亮？
“颜湫，你给我起来！”尹听画咬牙切齿，扯住他的手臂拉他起来，“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家去！这么大人了，你还闹小孩子脾气？”
“我不回。”
“颜湫！”尹听画快要疯掉，她瞪着他，威胁：“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看她表情，颜湫抿着唇，这才小声说：“她在。”
“什么？”
“她还在我那里。”
愣了一下，尹听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林心沫？”
“……嗯。”
心里狂跳，她手指握紧，蹲下来，和他平视，“她在，怎么了？”
颜湫拧着眉想了想，摇摇头：“我在这里等吧，你回去，回去吧。”
“你们两个，”顿了下，她问：“你们吵架了？”
他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他还是摇头。
得！
又变成那个闷葫芦了。
“行，随便你。”
她说完站起身，“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不回去，你就在这儿等吧。”
“嗯。”
他听完她的话，竟然傻乎乎的点头，而且看着心情还有点好？
尹听画简直无语死了。
“我真的走了，走了。”
“嗯。”
“你真的不走？”
“不走。”
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口，她握着门把手，最后看了他一眼。
*
“嘘！”
手里牵着傻呵呵的男人，尹听画觉得不是他脑袋有问题，是她！
绝对是她！
她脑袋让驴给踢了！
不然为什么大半夜把他领回来。
让他就在外面冻着算了！
到底，心疼，心软。
她对自己也无可奈何。
颜湫被她牵着手，咧着嘴笑，傻透了。
尹听画真想把他这个蠢样子给照下来，等他明天酒醒，好拿这个笑话他。
轻手轻脚的上楼，她带着他小心的没有惊动一楼卧室的爷爷。
好不容易到了她房门前，打开门，把他推进去。
颜湫趔趄一下，自己站好，回过头对她笑。
尹听画关上门，抱着手臂看着他，“颜湫，你说实话，你根本就没醉是不是！你就是装的是不是！”
颜湫点点头，说：“是。”
要不是他眼睛到现在都没有焦距，尹听画真的觉得他就是装醉的。
叹口气，她把他领到落地窗边放着的贵妃榻上，指着说：“你今晚睡这里，安静点。”
颜湫看看贵妃榻，又去看前面的大床。
尹听画顺着他视线看去，冷笑：“怎么？你还想睡床？”
颜湫坐在贵妃榻上，仰起脸看着她。
他，他简直……
可爱死了！
尹听画心软的一塌糊涂，差点忍不住抱着他亲两口。
这样软萌的颜湫，她第一次见。
忍忍忍，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