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削尖的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没一点都透露出桀骜不驯。
许浩手指在身侧收紧，放开，又收紧。
掏出自己的手机，他查看之后发现了软件，当机立断的给卸载了。
沈家妮这回是真的酸了鼻尖，红了眼睛。
这回真的不是演戏。
“你为什么相亲！你为什么出来相亲！”
可是许浩不相信，他太生气了，根本就不去仔细辨别，这不是演戏。
“你没完了是不是！”
冷笑着，许浩咬牙指着沈家妮，“你给我适可而止点！别他妈招人烦！”
“你烦我了？”
沈家妮受伤了，声音低下去。
话都出口了，许浩能怎么着？
就算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可是一想着，这可能是个机会，摆脱她，他就决定，将错就错。
“对，我烦你，烦死你了！”顿了下，他叹息着，“我很累。我求你饶了我成吗？别缠着我了成吗？成不成！”
他咆哮完，就看见面前的少女被他吓傻了。
他吓唬她的时候，和真的发火，沈家妮是分得清楚的。
她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他是吓唬自己的样子。
那么，他就是真的生气了，真的发火了，真的嫌弃她烦着他了。
自嘲一笑，她垂下眼睛，轻声说，“对不起，我知道了。我就是，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喜……”
到底说不下去了，她转身走了几步，然后快跑起来。
转眼，那单薄的身影就不见了。
许浩突然心生烦躁，脚下一动，竟然想去追她回来。
疯了吗？
好不容易摆脱她了。
自由了。
深吸一口气，许浩上车，掏出手机给肖苍山打过去。
*
绯色。
肖苍山跟叶蓝馨打过招呼，径自走到吧台边。
许浩抬眸看他一眼，往他面前推了一杯酒。
肖苍山坐下来，端起酒杯抿了口，“什么事，说。我还要赶着回去给我女儿将睡前故事。”
许浩：“……”
肖苍山：“说啊。”
“靠！”
“……”
“你不秀幸福你会死吗！”
蹙眉，肖苍山观察了一下许浩的表情。
真的生气了啊。
看来事情很大。
他把酒喝光，朝酒保打了个响指。
酒保又给他一杯，他端起来和许浩碰了下，“相亲不顺利？”
“唔，你帮我给那边打个电话道歉，今天出了点意外。”
“哦？什么意外？”
“就，就意外。”
许浩不想多说，仰头喝光酒，他呼出一口气，“别忘了帮我打电话，人家姑娘挺好的，真挺好的。挺好的一个小姑娘。”
“动心了？”肖苍山可没听许浩这么夸过谁，“要是真的觉得挺好的，你就自己打电话，把人家约出来好好道歉，然后就，顺理成章，懂吗？”
顿了下，他又问：“人家对你有意思吗？”
“我这么帅，你说呢？”
得！
又开始不正经了。
肖苍山摇头失笑，伸手拍了拍许浩的肩膀，“到底怎么了？”
良久，许浩眯起眼睛，像是问肖苍山，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
“……”
“你说，世界上真的有爱情吗？”
“你说呢？”
“你和你家白月光不算。”
“我还能给你举出很多例子。”
“你举的例子都不算。”
“……”
肖苍山有点无语。
那他到底想听自己说什么？
告诉他，世界上压根就没有爱情？
因为一些原因，许浩才会这样。
他不相信爱情，肖苍山知道。
还以为后面遇上对的人，能把他的想法改变，可是事实是，玩了这么多年，那个对的人还没出现，连个影子都没有。
许浩也老大不小了，总这么飘着不是一回事。
多少次，他从许浩嘴里听出来累，羡慕。
那是年轻的许浩绝对不会有的感觉。
他有颜颜，一对可爱的小公主，身边的朋友也有婚姻甜蜜幸福，唯独这许浩……
“我听说，你最近被人缠上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许浩笑了，“你这么关心我的一举一动，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说真的，怎么样？”
许浩捏着眉心，懒洋洋的说，“什么怎么样？不知道你说什么。小孩子啊。你说呢？能怎么样？”
“未成年？”
“……成年了。”
“成年了就不是小孩子了。”
“……”
支着下巴，修长的手指摩挲这杯沿，许浩眯着眼睛，眼底有微光闪烁，“所以你要我怎么样？秦兽不如的连孩子都不放过？比我小那么多，再说，再说……那就是个小孩子。”
肖苍山淡笑着，一语点透他，“浩子，你发现没有，你口中的理由，翻来覆去都是小孩子，小孩子。除了这个，你没有别的说服自己的理由。”
“……那又怎样！爷儿不跟小孩子谈！”
“见到她的时候怎么样？感觉很开心，很轻松，很自在？”
“……”
“见不到的时候呢？会不会想？有点痒，有点烦，有点燥？还有点疼？”
“疼毛线！”
“有没有？”
“有――没有！没有！”
“那就是爱情了。”肖苍山下结论。
许浩傻了。
傻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声音沙哑的反驳，“你，你凭什么说！”
甚至反驳的时候，结巴了。
肖苍山老神在在的笑，俊美无双，“就凭，我经历过爱情。恭喜你，你也在经历爱情了。”
……
莫家。
书房。
“咚咚。”
“进来。”
莫父抬起头看见儿子进来，一笑道：“还没走？”
“我今晚在家里住。”莫一航说着，走到桌子前，“爸，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
莫父的手按在抽屉上，神色一瞬间尴尬，后来恢复正常。
莫一航猜到什么，犹豫一下，他问：“爸，你想见他吗？”
莫父倏然愣住。
他当然知道儿子说的“他”是谁。
只是惊讶。
儿子竟然会主动问他这个问题。
那是他一生中唯一犯过的大错，还是无法弥补的那种。
这些年，每一天，他都深深的后悔着，他都想着如何赎罪。
“一航，我……”
张张嘴，莫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叹息一声。
“很晚了，去睡吧。”
说着，他站起身。
莫一航扶住莫父的手臂。
转头看了他一眼，莫父拍拍他的手背，突然说：“一航，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莫一航“啊？”了一声。
莫父笑，指着沙发，“去坐一会儿吧。等你妈妈睡熟一点，我再回去。这会儿回去，要吵到她，她浅眠。”
莫一航心里酸楚，忽然想，如果以后自己和夏淼像父母这样，真的挺好的。
父子两人好久没有单独谈心了。
坐下来，莫父拍拍莫一航的手臂，“我记得，你那个时候才4、5岁吧，我带着你去打篮球，你坐在我脖子上，投篮，一投一个准。”
“那还能不准？”莫一航捂脸。
莫父笑，“我那些球友都说你是女儿，你长得好看，秀气。”
“……爸，咱能不黑我不？”
莫父笑的更开怀。
刚做完手术，莫父怎么说身体也不算太好，一会儿就能看出来很疲惫。
莫一航催他去休息，看着他进房间，他悄悄去了书房。
打开刚才父亲按着的抽屉，他从里面拿出一张相片。
相片上有两个人，都还是少年的样子，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搂着矮的那个的肩膀，两个人对着镜头笑，都笑的很开心。
矮的那个少年，是他，大概6、7岁的样子，高的那个是……
捏紧相片，半响，莫一航把相片放回抽屉里，拉上抽屉。
回到卧室，刚躺下，手机响起。
一看来电人，他嘴角自动自发的勾起来。
“宝宝。”
“我刚下课。”夏淼说，“你还没睡吗？”
“嗯，没有呢。我在家里，今天回来吃饭，就在这边睡了。”
“叔叔好吗？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你不用记挂着。”
“阿姨呢？给你做好吃的了？”
“嗯，做好吃的了。”
“你声音听着有点，”顿了下，夏淼有点担忧的问，“有什么事吗？”
“唔，有点。”
“什么事？”
这件事，涉及太多。
莫一航还没想好怎么跟夏淼说。
当然，他第一反应不是隐瞒。
他们说好，不要隐瞒，除非必要秘密。
这个，不是必要的秘密。
“让我想想，想好了跟你说，嗯？”
“嗯，好。”
又说了很久的话，夏淼还有一节课，要去上课，就让莫一航早点休息。
“宝宝，想你。”
“我也想你。”
隔着长长的距离，没有办法阻挡两个人的互相思念。
……
许浩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窗边，背对着他方向坐着的男人。
很奇怪，居然约他吃饭不是喝酒。
走过去，许浩大咧咧在莫一航对面坐下来，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约我吃饭？”
莫一航翻个白眼，叫来服务生点餐。
许浩点了一桌子菜，反正这家伙有钱。
等菜上的时候，许浩敲敲桌面，“说吧，你一看就是有话跟我说。是什么？”
舔了下唇，莫一航深呼吸，这才缓缓开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爸想见你。”
他话音落下，许浩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