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身份让敬知恐惧
这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敬知睡在了次卧,姚盛宇在主卧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他想不通敬知拒绝的理由。前些年她明明那么想要孩子,但他忙于事业无暇顾及,现在他的事业稳下来了,她却表现出强烈的排斥。
第二天一早,敬知打开房门,看到了姚盛宇,还是坐在那个位置。
她的脚步微顿,顿时有一种把门关上的冲动。
男人向她打了声招呼:“早。”
他选择相安无事,息事宁人,敬知也不是个挑事的性子,也僵硬地回了一声:“早。”
敬知用完早餐后,姚盛宇打算和她谈一谈。
“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想法。”
敬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手指不安地绞紧在一起,有些羞赧,“我……抱歉,我昨晚情绪不太好。”
姚盛宇和她说话时,会下意识把声音放轻:“为什么突然不想要孩子了?”
“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姚盛宇凝视着她,看着她躲闪的目光,思索着。
他看得出来敬知很紧张,她在不安,还有些羞愧,是对昨晚上突然爆发的情绪感到抱歉,还是其他原因?
既然她不想说,姚盛宇也不会逼着她说,况且就算紧紧纠缠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很了解自己的妻子,敬知不想说的事情,她会一直瞒到天荒地老。
他沉吟片刻,说:“既然这样,说明缘分还没到,就先缓一缓吧,不要有压力。”他停顿了很久,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妈那边说了什么,你就当没听见,推到我身上就好,我会向她解释。”
敬知顿时松了口气,就像是在一场残酷的战争中惨胜,等姚盛宇离开以后,就立刻靠在了沙发上。
婚姻不是缔结家庭的核心,诞生具有彼此血缘的孩子才是。以前她是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一个让她和这个世界深深绑定的孩子,一个让她不再感到孤独的孩子。
但现在……她本能对这种锁链似的捆绑感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惧。创造一个生命,把这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她真的有那种能力,给予这个生命幸福的人生吗?
就在昨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分房睡以后,敬知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了辽阔高远的天空,一碧如洗,澄澈得就像是一面镜子,她的双臂变成了一双翅膀,羽翼丰满,力量磅礴,她站在高山之巅,正准备向远方振翅飞翔。
她飞到了空中,徜徉于平静安详的世界,这里没有任何孤独感,有万事万物与她做伴,风带来远方的消息,告诉她应该飞往何方。
但飞到了半空,突然感受到一种沉重的力量在拖拽着她,她回头望去,看见一根绳索绑在了她的脚上,紧紧缠绕着。
这是一根丑陋的、粗大的、狰狞的脐带,连着她的身体,好像要把她身上的养分都吸干。
敬知从梦中惊醒,一夜无眠。
醒来时看见姚盛宇,她的第一反应是,恐惧,不是对他感到恐惧,而是对他的身份感到恐惧。
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要求她孕育生命的男人,且这种要求是合理合法的,被整个社会鼓励和期许的,她的拒绝会被视作是不知好歹,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
既然不想生孩子,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拿男方的好处,为什么要耽误别人行使生育权?
这种恐惧甚至一度让她想要把门关上,把自己紧紧锁在房间里,却在姚盛宇的声音中硬生生克制了这种冲动。
和姚盛宇的这场对话,对她来说是如此煎熬,就像被放在火上炙烤,哪怕她的丈夫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宽容和理解。
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害怕姚盛宇,会害怕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会害怕和他生下具有彼此血缘的孩子?
敬知觉得,她的精神可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这个认知一度让她感到不安和沮丧。
她收拾好了心情,才重新走出房间,和姚盛宇说想到楼下的商场逛逛。
男人听了,仔细观察了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想询问什么,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告诉她不要多虑。
敬知离开这个空间,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
敬知离开后,姚盛宇叫来姚书杰,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姚书杰继承了姚家的好相貌,端坐的时候,很有一种乖巧伶俐的聪明劲,很是讨喜,她依照姚盛宇的意思坐在了他的对面,露出甜甜的微笑,脆生生地叫了他一声:“叔叔早上好!”
姚盛宇不吃这一套,看着她,眉头紧锁,脸色严肃,沉默不语,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姚盛宇是个谈判的高手,他知道什么场合该做出哪些相应的反应,哪些举动会让他达成什么样的目的,他冷着脸的时候,便是商界那些老东西都难以招架,更不用说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姚书杰渐渐坐不住,开始不安地滴溜着眼睛,手指也不停地绞动着。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想要在姚盛宇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思,太过困难。
姚盛宇盯着她看了一段时间,才说:“你做的好事,我都知道了。”
姚书杰低垂着头,讷讷不语。
“你每个星期有多少零花钱?”
姚书杰不说话,姚盛宇厉喝一声:“说!”
“五百块钱……”
“这是我定下的数,不止。”
“奶奶还多给了五百块……”
每周一千块钱的零花钱,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
“从今天开始,你的零钱削减到每个星期四百块,不再有任何额外补充。”
姚书杰猛然抬起头,“叔叔,你不能这么做!”
姚盛宇冷淡地说:“你如果再犯错,这个数还可以再减一减,你尽可以向你奶奶求助,看看是否还灵验。”
姚盛宇把一张量化表格丢到她面前,让她仔细地读,读不懂可以问,里边写着她不能做什么,每被发现一次就会得到哪些惩罚。
姚盛宇宣布了一个决定:“我已经把表格发到了各科老师的手中,以后你的老师,你的同学,你身边所有人都将对你起到监督作用,都可以对这个表格打分。你能拿到的零花钱,将取决于他们打出的分数,你还有四百块钱可以扣。”
到底还是个孩子,发现自己即将遭受严格的控制,就立刻强烈反抗:“这是我爸妈留给我的钱!你凭什么这么做!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姚盛宇冷哼一声,“你做的混账事,你爸妈在天有灵也难以安心。”
“你这么对我,是因为程敬知,是不是,是不是她说了我的坏话?我就知道这个女人……”
姚盛宇的目光陡然发狠,看得女孩打了个哆嗦,连忙闭了嘴,不敢再吭声。
他盯着女孩看了一段时间,突然笑了一下,语气缓和许多,但说出的内容却极具威慑力:“你的婶婶脾气好,不和你计较,若是让她烦了,撂手不管,到时候我亲自来接管你的教育,姚书杰,你的日子恐怕就不那么好过了。”
姚书杰欺软怕硬惯了,知道姚盛宇是个说到做到的狠角色,尽量避免惹到他。
这次谈话以后,姚书杰安生了好久,尽管对敬知的态度还是很差,但已经很少给她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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