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的东西毁了他的意识。

　　他好不容易恢复，已经是耄耋之年。

　　弹指间，数十年光阴匆匆而过。

　　那他的茗湫呢？

　　他的茗湫还活着吗？他又在哪里？

　　老人哭的太绝望，不像小孩子式流泪。

　　年轻护士照顾了老人好几年，非常了解老人，她惊疑不定的打量老人。

　　五十多年没治好的痴症，不治而愈了？

　　年轻女孩赶紧去叫了人，他们给老人做了全身检查，跟老人对话，甚至做了好几个小测试。

　　得出的结论都是没问题。

　　属于正常思维能力。

　　江谦和证明了自己正常后，他嗓音沙哑，乞求道：“院长，能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院长爽快的把手机给他。

　　江谦和瞪大眼睛，努力辨别软件，颤抖着输入手机号码。

　　手机里传出嘟嘟嘟的声音。

　　不是空号……

　　茗湫，他的茗湫……

　　能联系上吗？

　　江谦和呼吸都要停了，紧张的要命，手一直在颤抖。

　　响了良久，接通了。

　　江谦和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小心翼翼的说了两个字，“茗湫……”

　　手机那头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蓦地，一个稚嫩的小嗓音响起。

　　“你怎么知道我太爷爷的名字呀？”

　　太爷爷？

　　江谦和来不及深想，“你的太爷爷在哪，可以让他接电话吗？”

　　他说话说的很艰难。

　　那头的小孩子确认了好几次才听清楚内容。

　　“不好意思哦，我太爷爷已经去世了。”

　　去，去世了……

　　江谦和几乎拿不稳手机，他看着办公室围着一圈的陌生的医生面孔。

　　泪流满面。

　　他扯动唇角，哭得狼狈，“这就是，这就是我辜负你的代价……”

　　“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恍若一觉睡醒，陌生的世界，谁也不认识，谁也无法依靠，谁也不懂他有多想茗湫。

　　他真的，真的后悔了。

　　他不该伤他的，不该的。

　　如果他没有犯错，他跟茗湫会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再收养几个可爱的孩子，安享晚年。

　　而不是在这冰冷的病院里。

　　一点念想都握不住。

　　“喂，陌生爷爷，你怎么在哭呀？不要哭啦，太爷爷说，眼泪是最软弱的东西，男子汉大丈夫是不可以哭的哦！”

　　江谦和没有力气说话，他手里的手机滑落到桌上，他趴着咳嗽了好多声，才用哑得不成样的嗓子说：

　　“你太爷爷说得对，眼泪是最软弱的东西。”

　　可是他除了哭，再没有能宣泄情绪的东西。

　　江谦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和蔼的问：“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呀？”

　　“陌生爷爷，我叫纪湫，已经八岁啦。”

　　电话里头的小嗓音脆生生的，似乎有人聊天他很开心。

　　纪……

　　江谦和舔到了自己苦涩的眼泪。

　　果然吗，他的茗湫还是跟姓纪的在一起了。

　　纪湫，湫……

　　这名字是纪铭取的吧，真是明目张胆的表达爱意啊……

　　他输的很彻底。

　　“很好听的名字。”江谦和违心的夸了句。

　　纪湫很开心，他挺着胸膛，骄傲的说：“那可是，这名字可是另一个太爷爷给我取的，大家都说好听！”

　　江谦和心脏疼得好像要停止跳动了，如同被人挖了一块那样钻心刺痛。

　　“……陌生爷爷还有点事，就先挂了……好好学习……”

　　纪湫很懂事，嫩生生的说：“好，陌生爷爷再见。”

　　电话挂断前。

　　他又补充了一句，“陌生爷爷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哦。”

　　长命百岁啊……

　　江谦和眨了眨红肿的眼睛，没有心心念念的人了，活那么久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祝福。”

　　茗湫，你的后辈很可爱，奶声奶气，懂事乖巧，我，很喜欢……

　　恨不得，他是我们领养的……

　　江谦和失魂落魄的放下手机，“谢谢你，院长。”

　　院长只是借他打了个电话，看老人精神状态实在令人堪忧，他亲自开导了会。

　　江谦和只是静静的说，“我知道了，我想回病房休息，可以吗？”

　　显然可以，院长招了招手，命年轻护士带着老人离开。

　　江谦和走了一段路，加上心情起伏很大，全身力气透支的丁点不剩，疲惫的躺床上。

　　$他闭上浑浊的眼睛，在流泪中陷入梦境。

　　梦里，他的挚爱，陪在他身边六年的青年，死在了雨夜。

　　而那个雨夜，是他要求青年刺杀一个新贵的一天。

　　是他的强迫，害得青年死了。

　　后面的青年，不再是原配，而是异世界的幽魂。

　　原来，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想要抓紧的人，早就被他害死了。

　　被他的自私，被他的偏袒，彻底的杀死……

　　对不起……

　　下辈子，我好好赎罪，你理理我，好吗？

　　―

　　年轻护士第二天推门进入病房，看到的是老人冰冷的尸体。

　　他的嘴角是上扬的，似乎是梦到了年少就欢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