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作者:非木非石) 第41节
遂说:“文静姐我知道,不会乱讲。”
许文静沉默了几秒,“高教授真有把柄在王鸣盛手里?”
小刘说:“有啊,当时照片还是我开车跟着吴经理负责去洗的照片,找了个嘴巴严的哥们,不过我当时没看见是什么,后来交给吴经理的时候,信封没封好,一不小心顺出来几张,我就瞅见了……”
说到这忽然意识到身后有轻微动静,两人皆噤声,许文静跟小刘纷纷往身后看,没看到有人前来,不过许文静被搞得毛骨悚然,摆手说:“不说了,这个事你继续烂肚子里。”
她嘱咐完又怜悯的看看他,“不行你就休息吧,去医院多陪陪你爸。”
小刘苦笑:“不上班哪来的钱看病,现在都快砸锅卖铁了。”
许文静说:“有多严重?”
“前几天在市医院检查了下,确诊了,我姐想去北京再检查检查,家人都接受不了……我爸才五十五岁。”
按照常理许文静应该说句“没钱了说一声,我可以借你点”,这话到嘴边她没说出口,如今她儿子在读大学,父母年纪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个三灾五难,正是用钱的当口,根本不敢许给小刘钱。
许文静也只能在心里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想开点。”
小刘点了根香烟,默默开始抽,眼前烟雾缭绕,许文静只好捂住鼻子。
“收拾一下心情,待会儿过来好好工作。”
她说完踩着黑色中规中矩高跟鞋往前走,刚走出几米,迎面撞见周省之,吓了一跳,捂住胸口看过去,“周教授?有什么事吗?”
“哦,”周省之往许文静来的方向扫了一眼,看向许文静,“许经理,我来找你问下明天早餐的安排。”
“都安排好了。”
“几个细节跟你再确认下。”
“嗯……可以。”
“你忙吗?”
“不忙。”
“麻烦了。”
“不麻烦,都是我们酒店的贵客。”
“自从在美国闹了次大乌龙,现在做什么都比较小心谨慎,还希望你别见怪。”
“理解,可以看出周教授是个比较负责的人。”
“许经理太会说话,不过是勉强过得去。”
小刘手里这根烟抽完,抬脚往前走,刚拐过弯就看见许文静跟周省之,他们二人说完要走,这时又看见跟上来的小刘。
许文静向小刘介绍周省之:“这是周教授,我们有些事要先去忙。”
周省之已经开口:“我认识,不用介绍。”
许文静很惊讶:“原来认识?”
小刘说:“是周教授记性好,还能认识我这无名鼠辈。”
周省之无视小刘身上的工作装,故意说:“什么鼠辈不鼠辈,以前刘先生跟着王总在会所里工作,也算王总眼前的红人,现在怎么来酒店了,是调到这边做管理层历练?”
这话出口让小刘无地自容,抿了抿嘴唇说不出什么,许文静还算会说话,看看周省之又看看小刘,解围说:“不是,是这边缺人手,小刘有酒店工作经验,就暂时过来帮衬,忙完这段时间就回去了。”
周省之点头,明知故问:“是因为这次学术性大会?”
许文静说:“不是,年底辞职的多。”
周省之说:“眼下辞职不明智啊,熬到年终还有年终奖。”
许文静笑:“周教授有所不知,他们哪有你们高级知识分子那么好的待遇,别说年终奖,三险一金都拿不上。”
周省之眉毛动了动,“在国外呆久了,一时转换不过思维。”
许文静笑而不语,跟在他后面走远,小刘沉默目送。
晚上下班的光景,小刘刚换下工装,周省之就像把着时间一样出现在门口,小刘像往常一样点头问好,周省之只冲他笑,比往常多了几分耐性,就在他抬脚要走时,忽而喊:“刘先生。”
一天被喊两次刘先生,听在小刘耳朵里仍旧有些陌生,往常他在别人眼里不过是阿猫阿狗,不配有姓名,不是他夸张,小刘小刘大伙儿喊习惯了,像许文静这种很可能都叫不上他的全名。
他就像不配有名字,更不要说被谁喊一句刘先生了。其实他全名叫刘平。
周省之说:“刘先生能不能帮个忙?”
刘平看他一眼:“什么忙?”
周省之说话很客气:“我正想着去洗车,两台车,自己开不过去,你能不能帮我一起开过去?就在前面路口洗车店,开到那边洗完再开过来,耽误你的时间不好意思……”
他说着递过来几张票子,“这是小费。”
刘平看了一眼,出手还挺阔绰,他犹豫着接了,“车钥匙呢?”
周省之递过来,“车停在车库了,你得跟我一道儿去提车。”
“没问题。”刘平把钱揣进兜,埋着头跟上周省之的步伐。
周省之看了他一眼,忽而问:“缺钱花吗?”
刘平一愣,“什么意思?”
周省之道:“我想找几个兼职,是我友人的工厂,大概二十天,晚上过去办公室值班,没别的事做,就半夜起来转两圈检查仪器,防止被盗。薪水可观,不影响白天正常工作。你要是认识什么人,介绍给我?”
刘平问:“什么要求?”
周省之笑笑:“识字就行,因为要签到。”
刘平沉默了会儿,“你看我行吗?”
周省之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垂眼看他,爽快说:“当然行啊,本来想直接问你行不行的,又觉得你可能比较忙。”
说话间到车库,寻到车子,两人分别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二非:平安夜啊,你们会不会没空看文哈哈哈
第48章
王鸣盛真没想到一根烟蒂能引发什么后果, 其实他想着,顶多也就是某个化妆的容器。用就用了吧, 梁瓷顶多念叨两句。
结果隔天就看见她发消息质问:为什么在屋里抽烟?随便拿什么都当烟灰缸, 是觉得很像吗?
王鸣盛正好走到巷子口,把这个事给忘了, 看见质问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几分钟才明白她指的是哪件事,到楼上瞧见梁瓷房门虚开, 站在窗户下抱着手给人打电话,他进来时只抬眼皮子瞄了瞄,脸上还带着余怒。
“不好意思,嗯,仪器不小心让我打碎了……会不会耽误你使用?在上海还没回来啊?这次出差时间还挺长……我知道学术性大会的事, 我哪有资格参会, 以前做学生的时候跟着导师参加过, 对我来说没什么营养,听不懂。”
那边不晓得说了什么,梁瓷抿嘴失笑, “好好,你回来一起吃饭……”
王鸣盛默不作声走近她, 从后面往前探手抱住她, 胳膊箍紧她的腰肢,下巴抵着她的后肩,胡茬摩擦到她的脖颈, 有些刺,她蹙眉,头往一边躲,胳膊肘微微用力隔开他,王鸣盛刚要凝神听电话里是男是女,梁瓷已经讲道:“嗯,那先这样,改天见面聊。”
说完收了手机,双手掰他的手臂,王鸣盛不松手,越勒越紧,梁瓷只能偏过头,用眼角余光打量他,“你还敢来?”
王鸣盛抬了抬脖子,撩开她脖子上被他肩膀压住的乌黑秀发。梁瓷不吃这套,扭头说:“放手,还有话要问你。”说出的话柔软里头带点怒气,引人邪念。
他明知道要问什么,却故意无辜问:“怎么了?”
梁瓷平复一下:“你就会装蒜。”
“我没装蒜,真不知道怎么了,我很无辜。”
梁瓷胸口慢慢平缓下来,眼睛点了点玻璃皿自己玻璃皿里面的烟头,“这东西,我在阿拉丁买的,实验室仪器,这么小个一千多块,你一根烟下去不能用了……最主要是我一个理学院的朋友托我购买的,要走学校的财务,我那天取了快递拆开检查,周末一直没回学校,就暂时放家里了。”
王鸣盛说:“不就是个玻璃皿,这么值钱?”
梁瓷扫他一眼,“透明材质就是玻璃?贵金属蒸发皿还有五千一只的呢。”
她继续道:“跟你的烟灰缸长得很像吗?”
王鸣盛自知理亏,连忙摇头:“不像。”
“不像什么?”
“不像烟灰缸。”
“烟灰缸什么材质?”
“……一般都瓷的。”
“既然不像烟灰缸你为什么随便乱用?”
“……我没想那么多,抱歉。”
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梁瓷也没揪着这个事一直僵持下去,她确实不应该把实验室里的东西拿到实验室外面,尤其是家中。
隔行如隔山,如果不是朋友让她代办,其实她也不晓得实验室还有这么个东西。
“一千块钱卖给你。”
“嗯?”
“你拿走当烟灰缸吧。”
王鸣盛舔舔嘴唇,胸腔里发出几声笑:“强买强卖?”
梁瓷并不是真让他出钱,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含有赌气的成分,不等回答王鸣盛已经说话:“买买,以后你们实验室有什么破损的东西都卖给我,我都买,这叫转嫁危机,我懂。”
梁瓷淡淡地看他,王鸣盛又笑,捏着她的指尖把玩。
他有意无意转开话题,询问她:“什么学术大会?刚才听了两句。”
梁瓷成功被转开,“就是邀请国内外教授齐聚的一个座谈会,除了教授还有各大记者,听说今年科技日报的主编也会出席。前两年有幸见过他,言辞犀利,几句话让教授们个个下不来台。科教兴国,科学排在第一位,作为科技日报主编他挺敢说,针砭时弊,振聋发聩,时不时给各高校或者研究所敲警钟。”
王鸣盛点头说:“你怎么没去?”
梁瓷叹气,“资历不够。”
他挑了下眉,“得要什么资历?”
她随口说:“像高永房那种才有与会资格。”
王鸣盛清了清嗓子,鼓励说:“你以后比他还厉害。”
梁瓷并没有攀比心,低头说:“其实就算读到博士,男女还是有区别的,首先就是女教授比较少,其次就是女教授发展前景不大,像我们这种还好,理工科那些女教授,鲜少有哪个纵向或者横向发展好的。”
王鸣盛其实对学校那些舞文弄墨不感兴趣,但见这个话题可以让她侃侃而谈,也就多说两句:“什么是纵向什么是横向?”
梁瓷解释:“横向是指跟企业单位、公司、工厂等等合作的项目,就是和企业联系主要用于解决实际问题的课题,纵向的是由国家或省市科技主管部门拨款的课题,多数是一些基金项目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省市自然科学基金等,还有写攻关项目、政府拨款这些……横向纵向是按照经费渠道来源划分的,大体就是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