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朕跪到朱雀门外去,听候处置,没朕的命令,不许起来!”元德帝朗声下令,话落,似不愿再多看谢运钦一眼,一甩衣袖,大步朝着门外走去,便是带起的风,都让人噤若寒蝉。
“是,微臣……微臣领罪。”谢运钦忙的道,语气虚弱之间,又诚惶诚恐。
听候处置?
是听候处置,而并非是即刻给他下了罪,如此,已然是再好不过了,至少他可以有转圜的余地!
如是想着,谢运钦终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心里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才能让自己完全脱身。
思绪之间,宫人到了谢运钦的身旁,谢运钦任凭他们靠近,刚在宫人的搀扶下起了身,一抬眼,正是对上一双眼。
楚倾!
谢运钦微怔,那楚倾的眼神,让他捉摸不透,却是让他有些如锋芒在背。
可仅是一瞬,楚倾便收回了视线,朝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先他一步走出了御书房。
谢运钦看着那背影,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枢密使,素来高深莫测,纵然是他,也鲜少有时间看透过他,可偏生,那楚倾十分得元德帝器重!
那个楚倾……
“丞相大人,走吧。”
宫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谢运钦的思绪。
目光闪了闪,挥开心中所想,谢运钦在宫人的搀扶下,出了御书房,往朱雀门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谢运钦的脑中亦是快速的转动,一刻也没有停下。
或许,自己应该先让人带话回丞相府,即刻将府上的几个姨娘遣散了,不管是皇上那里,亦或者是长公主那里,该才能消气心软,毕竟,自己往朱雀门一跪,终归还是需要长公主为自己说情,之后的处置,才会轻松许多。
正在谢运钦被带往朱雀门之时,清河长公主的马车已经徐徐入了宫。
下了马车,清河长公主在芝桃的搀扶下,直奔皇上的寝宫,却是没料到,竟在御花园,遇上了许久没见的一个人。
“清河?”那声音,明显带着诧异。
清河长公主顿住脚步,闻声看去,正是瞧见一袭素衣的妇人朝着这边走来。
那清素的打扮,若非浑身的气质终归是不同,不然倒和旁的资历深的嬷嬷没什么两样。
“太后皇嫂。”清河长公主朝着那迎面而来的妇人福了福身,“许久未见太后皇嫂,皇嫂日日在长乐殿里礼佛,清河亦生怕打扰,可今日,皇嫂怎么得了兴致,来了御花园?”
清河长公主脸上笑意嫣然,仿佛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甚至……甚至那神态间,比起平日还要轻松自在许多。
这情形,常太后看在眼里,有些诧异。
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昨夜,长公主府里发生的事,必会让她黯然伤神才对!
可清河怎么……
常太后片刻恍惚,但看到眼前的女人脸颊上还未消散的红肿,以及额上的包扎的伤口,却又是那般的真实,纵然是轻松,怕也是佯装出来的吧!
常太后心里了然,“想采些朝露供奉佛祖,不敢假他人之手,所以便亲自来了,别说我了,清河,你这脸上,还有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受伤的?”
常太后说着,提起清河长公主的伤,一双眉更是皱得深了,眼神之间的关切,丝毫也无法掩饰。
仿佛常太后这一提,清河长公主才记起自己的伤,抬手扶了扶额,扯了扯嘴角,一丝苦涩一闪而逝,“让皇嫂见笑了,因着一些家事……”
“家事?”常太后脸色更是沉了下去,“莫不是那谢丞相……”
常太后刚说到此,却是摇了摇头,“该是不管谢丞相的事,清河和谢丞相向来相敬如宾,夫妻恩爱,如今又得了世子,谅他谢丞相也不敢对你动手才是,还是那些姨娘?哼,那些姨娘,倒也越发的无法无天了,竟敢对长公主……清河,你……受委屈了。”
受委屈了?
她也曾觉得委屈,可都隐忍着。
但昨夜之后,反倒觉得那些委屈都离她远去了!
迎上常太后关怀心疼的眼,清河长公主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对常太后亦是没有避讳什么,“皇嫂,不是那些姨娘,那些姨娘自是不敢动我这个长公主,敢动的,就是谢丞相而已。”
“谢丞相?”似没想到清河长公主会这般坦白,不止如此,她神色间流露的东西,也让她有些失望!
她料定了今日清河长公主会进宫,所以,便一早等在御花园,采集朝露供佛,不过是借口罢了,她就是在等着清河,想亲眼看看她落寞伤心,绝望悲痛的模样,可是……
她的状态,仿佛很好!
常太后微微皱眉,将那失望掩在心底,丝毫不敢表露,面上继续演着戏,难掩诧异,“怎么会是谢丞相?”
“能动本宫的,从来就只有他,不是吗?不过……”清河长公主挑眉一笑,几分讽刺,渐渐转为云淡风轻。
话到此,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蹲了片刻,话锋一转,对上常太后的眼,眸中复又显得清明,“不说了,皇嫂,清河还有些事去找皇兄,就不打扰你在这里采集朝露了。”
常太后将清河长公主的神情看在眼里,面上的疼惜依旧不散,将手中采集露水的碗,递给身旁的宫女,上前握住清河长公主的手,“清河,不管怎样,你的身后还有娘家,有我们,有赵家皇室,不管那人是谁,敢欺负你,都不能饶了他,你这模样,皇嫂看着,着实是心疼得很,我和先帝一心,想来先帝也是心疼的,就算是皇上看了你这般情形,也会为你做主,毕竟,你是北齐唯一的长公主,更是你皇兄最疼爱的妹妹。”
那般贴心的话,任谁一听都会感动,饶是清河长公主,心里也不由一颤。
看着眼前的素衣妇人,前些时候,赵焱和南宫府的联姻,其中的谋算,她心里明白,或多或少,和这个皇嫂有关。
于皇位,她有念想。
这事情,曾让她吃惊之于,也有些芥蒂。
可单是对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