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帝看了他半响,那光裸的背上皮开肉绽的模样,让他皱了眉。
“继续打下去,确实是会出人命,纵然是你再想打,怕也是打不得了,他没了命,倒也对不起赵逸替他挡的那一下。”
终于,元德帝的声音响起,纵然是先前有愧疚,有恻隐之心,此刻都因为刚才常太后那般“不小心”的玩弄,消失得荡然无存。
他才刚说过,他痛恨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而他们……
宇文皇后……常太后……
二人皆不让他省心,可相比之下,对常太后对赵焱的愤怒终究要多余其他。
一甩衣袖,元德帝转身大步走到先前的椅子上坐下,那帝王的姿态难掩威仪。
听元德帝松口说了不打,地上早已经因为疼痛,似乎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的赵焱,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如果刚才这一顿责打,算是能够给赵逸一个“交代”,也让皇上平息了心中的愤怒,已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是,常太后却没有那么乐观。
看着元德帝,素衣妇人攥着佛珠,再次拨弄了起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平息心中的不安。
这件事情,当真就能够如此了了吗?
皇上他……
“责打也责打了,管教也管教了,这事就算了,将他送回骊王府,好生休养。”元德帝开口,话锋一顿,那浓墨的眉微皱,凝在赵焱身上的视线微微收紧,继续对赵焱道,“这幅样子,看来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了,从明日起,早朝你就不用来了,你手中的事情,朕会安排人接手,正好,你刚大婚,毕竟是南宫家的小姐,可千万不能冷落了,太后该也等着你开枝散叶,好让她能早些含饴弄孙。”
似乎是故意提起南宫家,那言语中,怒意依旧未消。
而他话中的意思……
不用早朝……安排别人接受赵焱手中的事……
这……他言下之意,是收回了赵焱手中的权利,让他做回那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吗?
当下,不只是赵焱,连常太后的脸色也是变了。
“皇上……”常太后下意识的开口,当真是最怕什么,便来什么。
为了让赵焱进朝堂,她那般算计,费尽心思,可今日这一遭……
“太后有什么不满吗?”
常太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元德帝一眼扫了过来。
常太后微怔,忙的收回视线,“没,没有不满意,我代赵焱谢皇上恩典。”
“嗯。”元德帝淡淡应道。
“那年依兰呢?”宇文皇后突然开口,此刻的她,对于皇上的处理,她甚是满意,可年依兰……逸儿刚才那一纸休书,如今年依兰已经和逸儿再无瓜葛。
但如果能够将年依兰推进骊王府,那便是再好不过的。
皇上保了年依兰一条命,那就让年依兰日日出现在他赵焱的面前,提醒着他今日的失败!
宇文皇后这一提,众人的视线再次凝聚在了年依兰的身上,刚才这一遭,他们差点儿就将这个女人给忘了。
“我……”年依兰承受着众人的目光,咽了一下口水。
她……
皇后娘娘她什么意思?
是要如何处置她吗?
想到刚才那一下又一下打在赵焱身上的鞭子,年依兰下意识的看向地上趴着的赵逸,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只是一眼,她就不敢再看,不只是她,南宫月也吓得失了方寸。
“皇上,您刚才是答应了依兰,保她一条命的。”南宫月望着元德帝,满眼热切。
那帝王皱眉,“是,朕是答应过,年依兰既和沐王府再无关系,又和骊王有了夫妻之实,以后,就在骊王府待着,侍妾也好,丫鬟也罢,看骊王如何安置。”
仅仅是一句话,说得再是轻松不过,但却足以决定人的一生。
年依兰心中咯噔一下。
骊王府……侍妾……丫鬟……骊王安置……
“不……”年依兰下意识的摇头,她这般坏了他的事,刚才又那般出卖指控,骊王会如何安置她?
皇上将她安置在骊王府,无疑是将她推入了火坑。
“不?”元德帝眸子一眯,“那你想如何?”
她想如何?
年依兰眸光微闪,在那帝王的视线之下,年依兰终究是胆怯了,“贱妾……贱妾不敢。”
“如此,你是满意朕的安排了。”元德帝敛眉,帝王一言,由不得旁人置喙。
“满……满意。”年依兰颤抖着声音,几乎无法想象,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日子,赵焱……会如何对她?
“好,满意就好。”元德帝朗声道,说话之间,那帝王已经起身,似乎不打算在这里多留,没有再理会众人,倒是走到清河长公主身旁。
仅是瞬间,先前满脸的凌厉,就扬起了一抹笑容,“清河,朕新得了一些上好的茶,在御书房,你今日既然来了,也去尝尝那茶是否合你的口味。”
“好,好久没有和皇兄一道品茶了。”清河长公主嘴角微扬,轻轻缓缓的语调,似乎刚才那一幕,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
清河长公主素来都是一个聪慧的女人,宫里的这些明争暗斗,她心中明白,却从不会站队,她心里有她维护的东西,只要那些人不触犯到她所维护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过是浮云。
但今日这一遭,也着实是精彩。
清河长公主抬手,一旁,芝桃忙上前将清河长公主扶着从椅子上起来。
元德帝正要走,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却是落在了年玉的身上,元德帝的举动,所有人都看着,当下,赵逸的心瞬间紧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的他赫然起身。
“怎么?竟让你这么急吗?”
赵逸一有动作,元德帝就看了过去,冷冷的声音让赵逸一怔,可纵然是如此,赵逸却依旧没有畏惧,“父皇,儿臣的伤有些严重,需要玉儿再给上些药。”
“呵! ”
赵逸话刚落,元德帝就一声轻哼,那嘴角浅扬的笑意,仿佛早已将赵逸的心思看穿,“上药的事,太医就能做,至于年玉……也去御书房,尝尝朕的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