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仅仅是一瞬,年玉就转开了视线,目光到了下一个人的身上。
年玉知道,那个谢丞相就算是有问题,单是凭着刚刚自己从他的反应之下得出的猜测,哪怕是七分肯定的猜测,也不足以将一切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所以,她不能轻而易举的打草惊蛇。
“臣女……不知。”年玉皱眉,眼底一抹黯然。
不知那要害义母和小世子的人,到底是谢运钦,还是谢运钦背后藏着有人!
背后藏着有人……如果真是后者,那么……
年玉眸子一眯,能藏在这堂堂丞相大人的身后,那人只怕是不简单!
“不知……”元德帝口中喃喃,重复着年玉的这两个字,眉峰皱得更深了些。
“皇上,这尸体……请皇上着人处理了吧。”
年玉再次开口,刚才出门之前,她已经查看了这尸体,她的身上没有丝毫蛛丝马迹。
她曾想过,利用这嬷嬷来做一番文章,将那人引出来,可仔细一想,却是行不通。
谢运钦在这里,所有一切关于今日清河长公主生产的情况,对那害义母的人来说,都是瞒不住。
所以,这尸体,已经没了价值。
元德帝看了年玉一眼,从来没人敢这般“吩咐”着他,而这年玉……
可奇怪的,这看似本该是“冒犯”的行为,他却是丁点儿也不觉得有任何不敬。
目光落在那接生嬷嬷的尸体上,刚才的愤怒,骤然升起,沉吟半响,元德帝厉声喝道,“将这罪妇挂在城门三日,任风吹日晒,三日之后,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
这几个字,在场的人听着,心里皆是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样的处置,足以见得元德帝的愤怒!
年玉深吸了一口气,今日的她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与精力,朝着元德帝福了福身,正要离开,目光所及之处,正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
赵逸……
年玉想起自己来长公主府之前,本是要去沐王府看看赵逸的情况,此刻,看到那抹身影,年玉下意识的往前,朝着赵逸走去。
可刚迈出一步,那男人先前还迎视着她的目光倏然收回,随即,那蓝袍的身影转身,大步朝院外走去。
当下,年玉身体一怔,赫然顿住脚步。
赵逸……在故意回避着她?!
这样的赵逸,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赵逸逃似的离开,那一幕,落入元德帝的眼里,帝王深邃的眸中,一抹异样凝聚。
“玉儿,就暂且在长公主府歇下吧,左右你也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倒也熟悉。”宇文皇后开口,柔声道。
这声音,猛然拉回年玉的神思。
“好……”年玉口中喃喃,脑中赵逸刚才那眼里的黯然,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赵逸那情形,是因为那侍妾的圣旨吗?
年玉敛眉,跟在宇文皇后身后,经过那一袭黑衣劲装的男人之时,熟悉的龙涎香气入鼻,年玉的心中微微一颤。
“放心。”
低沉的声音,从那银色的面具下传来,简洁有力。
那声音传入年玉耳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晕染开来。
放心,他是在告诉自己,让她放心赵逸的情况吗?
这个男人,总能明白自己心中的担忧。
没有说什么,年玉知道楚倾会继续照看着赵逸,而至于赵逸……年玉深吸了一口气,待义母的情况彻底安稳下来,她再去找赵逸。
这一夜,年玉歇在了长公主府里。
元德帝和宇文皇后亲自守了长公主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回宫早朝。
难得的,一早便出了太阳,阳光照在大地上,仿佛就算是这寒冬里,也充满了生机。
清早,婴儿的啼哭声格外响亮,饶是隔壁的丞相府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刚用了早膳,芳姨娘和桂姨娘都没有立即回房,而是站在大厅外,望着长公主的方向,面容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说,那要害长公主的人是谁?杜姨娘,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许久的沉默后,一个声音响起,开口的是芳姨娘。
昨夜,她几乎是一夜没有睡着,躺在床上,想着几个月前杜姨娘被草席裹着丢出去的凄惨模样,此刻,心中都不由有寒意流窜。
尤其,昨夜那个玉小姐目光扫向她们的时候,她竟有些心惊胆战。
昨夜再见那玉小姐,似乎和之前比起来,她身上的那份气势更加摄人了。
她从未见过哪个闺阁小姐,目光竟那般刺人,明明是幽幽缓缓,却让人心惊胆战,饶是此刻想起,都还有些害怕。
一旁,桂姨娘看了身旁的芳姨娘一眼,一声轻笑,“谁知道呢?杜姨娘害长公主和她肚中的小世子,是怕世子出生,她的儿子谢栗就没了丞相府的继承权,谁知道会不会有另外一个‘杜姨娘’,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呢?”
芳姨娘微怔,眸光冷了些,“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可不敢有什么意思,左右我也不过是替老爷生了一个女儿罢了,不像有些人,生的是儿子,怎么着也要为自己的儿子谋划……”桂姨娘意有所指。
“你……你休要含血喷人,我怎敢……怎敢存那样的心思?”芳姨娘下意识的道。
“呵,谁知道呢?左右这事情,皇上怕是要好好查的,清河长公主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你没瞧见昨夜皇上的愤怒吗?已经死了,都还要挫骨扬灰……”
桂姨娘说到此,仅是看了芳姨娘一眼,那笑容意味深长。
没再说什么,桂姨娘扭着腰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留下的芳姨娘,愣了一愣,脸色更是难看。
“查?查就查,反正是我没做过的事情,难道还能平白无故的栽到我身上来?”芳姨娘轻哼一声,神色不渝的离开。
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长公主府,主院,房间里。
元德帝和宇文皇后离开之后,谢运钦就进来了。
今日,元德帝特意免了他去早朝,让他留下来陪着清河。
此刻,那一袭锦袍的男人,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