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似乎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了?”陈森然似乎没有感觉到那些流淌在空气里的愤怒与杀机,慢条斯理地涂抹完鱼子酱之后放下餐刀,将面包举到了自己的嘴边。
“还能是谁?不就是……”普朗克说道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从他略微加快的呼吸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压抑着的怒火,“那个……女人。”
这个答案让陈森然颇有些惊讶,本来他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总是将骚娘们挂在嘴边的普朗克船长阁下至少会愤怒地骂一句贱人,但是他竟然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女人,也许他对于那个女人有着什么特别的感情。
“您在想是谁出卖了您?”陈森然狠狠咬了一口手里涂满了深海鱼子酱的荞麦面包,知趣的没有问那个女人是谁。
“哦,老天,瞎子杰克,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没有瞎。”普朗克这个时候却忽然笑了起来,像是没有了怒火,他盯着对面那个男人的那一双空洞的眼眸,笑得意味莫名,“你的心可比任何一个没瞎的人都要明亮。”
“您在怀疑我?”陈森然舔舔嘴唇回味着空腔里残留着的鱼子酱混合着荞麦面包的香味,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在下一刻就被对面那个杀人无数的海盗头子一枪崩了脑袋。
“我这一次的航线靠近艾卡西亚那个鬼地方,之前我从未走过,而我的手下绝对忠心于我。”普朗克没有把话说完,意思很明显地等着陈森然解释,或许是之前陈森然的表现让他对这个瞎眼的男人有些赏识,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摸自己腰间的枪,而是将双手放在了桌子上,开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
“您对自己的船员可真有信心。”陈森然抓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手,开始给自己倒酒,那种沉稳的姿态像是完全没有被普朗克那无比有压迫感的节奏压倒。
“呵……”普朗克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就好像那是个不用反驳的幼稚的蠢问题,而他的手指敲打桌子的频率明显快了一拍,显示着他的耐心已经不足了。
“可是您也说了,这一条航线之前您从未走过,那么我又是怎么精准地落水让您救起的呢?”陈森然放下了酒瓶,耐心地塞上软木塞,等到确认不会漏气才端起了酒杯放到了唇边,“而且……”
说道这里他却停了下来,张开嘴将半杯子海神的咆哮直接灌进了喉咙里,仍由着那些酒精肆虐着他的口腔,慢慢闭上了眼睛。
敲打声还在一下一下地响着,舱外又连续响起了两次轰隆的炮击声。
船身剧烈地摇晃着,像是置身在暴风骤雨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长又似乎很短。
陈森然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笑着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缓缓说:“昨晚在我的房间外面至少有十双眼睛在盯着我,船舱里也藏着我所不知道的东西监视着我,试问我又怎么有机会做什么小动作而不被英明神武的普朗克您发现呢?”
敲打声终于停了下来,普朗克收回了双手,看着陈森然,不知道是不是满意他的答案,很久之后,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丝锋利的笑意站起了身开始往外走,嘴里似乎在说着:“英明神武……”像是还笑了一下。
陈森然擦了擦嘴,同样笑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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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时间已经快要推到八九点钟,可是太阳却已经没有彻底出来。
今天海上的雾出奇的大。
从船头向四周望去,出了三码便基本上看不清任何的东西,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见鬼,他们是怎么看的见我们的?”普朗克收起了手里的瞭望镜,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刚刚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清,可是那些炮弹却像是不要钱一般一停不停地朝着他的船砸过来。
太反常了。
“正西偏南四十五度。”瞭望手还在徒劳地报着方位,可是在这样的大雾天气里,等到开过去,人家早就跑得没影了。
“你说起码有四艘船在附近?”普朗克没有理会瞭望手,手上的方向舵漫无目的地左右旋转着,本来自己这艘船无论是速度还是火炮威力,以及接舷战的水平都是一流的,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火炮基本废了,接舷战也找不到敌人,剩下的只有速度,如果能够找到机会的话,在这样的大雾天,扬长而去似乎是很容易的事……
“是的,我的船长。”接话的是普罗托,这个平日里油嘴滑舌,没有正形的家伙这个时候却无比的严肃,他阴沉着脸看了一眼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白色海面,低头继续说道,“我们试过突破,可是每次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被阻止,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完全看得到我们在哪,只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我们。”说道最后一句猫捉老鼠的时候能够明显听到他的牙齿撞击声,显然这个瘦子已经怒到了极点。
“这样嘛……”普朗克摩挲着手里铜制的瞭望镜,忍不住看了一眼安静地站立在自己身后像是幽灵一样没声息的陈森然,“瞎子杰克,你觉得呢?”
“您之前说过您这一次的航线没人知道,但是他们却能够在大雾的海上精确地伏击您。”陈森然笑着摸了摸鼻子,“那么,他们可以肆意地在大雾里攻击也就并不让人意外了,由此可见,他们要么是在这艘船上安装了什么定位装置,要么就是对方有一个可以完全锁定这艘船地手段或者是人。”
“搜过了吗?”普朗克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看着陈森然,语气不咸不淡,显然这一点他觉得普罗托不会忘记,他还是对陈森然有着深重的戒心。
“没有异常。”普罗托回答的时候也是看着陈森然,显然他也觉得陈森然才是最大的不确定装置,“不过,所谓的锁定手段,船上的召唤师说,他们却是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精神力……”
话音未落的时候,又一颗炮弹穿过了浓雾,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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