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问题。”山顶已经尽在咫尺,只要再踏上三步,就是神居住的地方。
风雪更紧,云雾却淡了许多,隐约已经能够看到最高的山峰上那些永固的冰川的森冷。
陈森然哈出了一口冷气,紧了紧被冻得像只小猫儿一样蜷缩着使劲往他怀里钻的小丫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吗?”
其实这本来是个完全没必要问出口的问题,他跟卡尔萨斯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狗血的交情可讲,互相出卖互相利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总归是坐在一起喝过酒,讲过故事的人,难免总是希望留有那么一两分的他日在深寒的夜里相遇时,还能坐在一起,不激动不冷漠,仅仅只是因为相遇是缘,安静地喝酒讲故事的可能。
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够称作朋友的人本就不多,能够坐在一起不谈情谊,只讲故事的人就更少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对于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吗?”卡尔萨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的语气淡漠,与其说是解释,更多过像是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是算计你。
“为什么?”陈森然却是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很想要听一听这个原本应该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因为艾琳娜很喜欢不死鸟的传说,我们为此准备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所有的资料我都可以倒背如流。”卡尔萨斯给出的却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出乎意料,更引人追寻。
陈森然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原本一直躲在他怀来的小安妮却是先开了口:“然后呢,你们真的见到了那只不死鸟吗?”
小丫头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小耳朵竖的高高的,小眼睛闪闪发亮,就算是小脸蛋被寒风一下就吹得通红,还是不屈不挠地想要听清楚卡尔萨斯的答案。
其实她想要知道已经完全不是他们有没有见到那只不死鸟,更多的她只是想要知道,那个叫做艾琳娜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和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起穿越了茫茫地冰川,抵抗着风雪,依偎着爬上了山峰,就和自己和陈森然一样。
这大抵就是女人的八卦之心了,不管是多少岁数的女人。
“没有。”卡尔萨斯大概是摇了摇头,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但他却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陈森然完全可以想象很多年前那一对男女,他们准备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一场旅行,他们微笑着讨论路上应该做些什么,想到高兴的地方他们就热烈的拥吻,就好像他们已经置身在最高的雪山上。
然后,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毁掉了一切,带走了那个女人的生命,留给男人数百年的长生以及,无穷的寂寞。
所以卡尔萨斯其实应该是很悲伤的。
“对不起。”陈森然沉默很久,对着已经赶了上来的卡尔萨斯道歉,旧疮疤这种东西谁都有,他知道被人忽然揭开的痛苦。
小安妮也有些难过,她看着即将擦肩而过的卡尔萨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卡尔萨斯挥手阻止了。
卡尔萨斯也停下了脚步,和陈森然并肩站着,他看着那一步之遥的天国,缓缓说:“没关系。只是偶尔想起来,还是有些遗憾,那时候我还对她说,等到这次沼泽考察结束了,我们就出发。可惜……”
“所以说,年轻人,有些事情,不要等。”卡尔萨斯放下了手,声音低沉,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了他数百年的遗憾,“错过了,就是再也没有了。”
错过了,就是没有了。
陈森然愣愣地看着卡尔萨斯擦肩而上,胸口猛然间一痛,一口小白牙死死地咬在了他的心口。
那么紧,那么暖。
像是永永远远不会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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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已经染得整片雪地都成了深红色,狭窄的峡谷里堆满了尸体,无数的血肉溅射在四周围的山壁上,融化了经年的冰雪,只留下深色的烙印。
很多人死在这里,仅仅一个上午。
其中很多人是钢鬃部落的人,这一条原本该是他们回家的路,但是他们却将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一条逼仄的路上,他们死的时候,家乡的土地离他们只有三十码的距离。
三十码,一座诺克萨斯防御工事的厚度。却是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天色越发的昏黄阴沉,雪不要命的落。
雪山里有个说法,说是死去的人会化作天上的雪落下来,永远留在他们挚爱的土地里。
所以,今天的雪特别的大。
“你说,我的族人们会不会回家?”瑟庄妮看着那些死去的族人,看着那些至死都没来得及合眼的男人们,语调淡漠,眼神安静。
就像是看着一群陌生人,陌生的尸体,她只是那样平静到死的说话,却没来由地让人心底发毛,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有人知道这个曾经睥睨天下,无人敢挡的女人的心里到底在酝酿着什么样的风暴,毕竟,死的可都是她的人。
而且,根本就是无意义的死亡,横流的鲜血根本没能侵蚀那座高达二十码的新建要塞的一丝一毫。
按照盖伦的命令寸步不离地监视着瑟庄妮的两个德玛西亚无畏冲锋队员,下意识地捏紧了剑柄,眼神死死盯着那个还是安静如死水的女人,看着她的手,她的手上的每一寸肌肉,他们的脚步缓缓地调整着角度,随时应付着瑟庄妮可能的暴起。
“你该知道,战争就是要死人的。”盖伦站在瑟庄妮的身前,执着剑,同样在看着那满地的尸体,以及那个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攻克的堡垒,语气冷漠,背影如山。
艾希站在盖伦的一旁,但是她这一次完全没有要帮瑟庄妮的意思,反而取下了身后的那一张寒冰大弓。
这已经是在无声地告诉瑟庄妮,不要轻举妄动。
瑟庄妮也很配合地没有真的轻举妄动,她只是看着盖伦,平静地说:“我要杀死你。”
平静而狠厉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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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