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打断他:“可那又怎样呢?”她认真的迎上六耳猕猴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问他:“难道这些不是天帝他该得的吗?”球球冷笑一声:“我们聚在一起的这些人,哪一个没有收到天帝的残害,他当年派人把我堵在九重天下面烧了三天三夜,他可曾想过自己在作什么?你居然会觉得他值得同情?”
“你城府倒是不浅。”六耳猕猴不禁感叹道。
“我不是城府深。”球球更正六耳猕猴的话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恨天帝,所以即便冥灵牺牲,即便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也希望他能够杀了天帝?”
球球心里暗暗感叹今日六耳猕猴的智商,他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今儿连脑子都不转了。
“当然不是,冥灵是我的主人,我怎么会这样想?”
“可是你明知道做了那一切之后,他会有怎样的结局。”
“可是你想想,如果不让主人做这一切,又会有怎样的结局?”球球她老了解主人了,她任由六耳猕猴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主人沉寂在那样的地方近万年,没有身体,无法见人,只能藏在最最阴暗的角落坐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隐忍了那么多年。”球球问道:“你觉得你是让他放弃这个支撑着他以那样残破的身躯活下去的那个信念,还是让他完成心愿,开开心心的走?”
六耳猕猴忽然觉得球球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球球跟了冥灵那么长时间,对他的习性和性格,了解的透彻,她希望他快乐,希望帮他完成心愿,希望他活的洒脱。
六耳猕猴安静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有说。
半响,六耳猕猴终是点了点头:“我愿意帮他。”
从始至终,即便是六耳猕猴知道了师父曾利用他,他有过失望,有过不甘,但从始至终,他都是自己的师傅。
就像是无论孙悟空做了什么,无论他是不是和菩萨一起欺骗了晏晏,晏晏都知道,那是他的师父,无论怎样,师徒情谊都无法更改或是磨灭。
再或者是菩提老祖和孙悟空,即便是菩提无欲无求,早已不将孙悟空看成是自己的徒弟,但是对于孙悟空来说,菩提祖师就是自己的师父,无论过去多少年,这就是一成不变的实事。
这世上最感人的情感是亲情,而比亲情更理智,更坚毅的,是师徒情谊。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密无间,他们没有对彼此的占有心里,没有欲望,没有私心,只想把最好的一切赠与对方。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便是你,你便是她。
其实六耳猕猴一直庆幸,曾让他遇见了冥灵,并认他做了师傅,人这一生中总有很多是必须的事情,就是我么那必须睡觉,必须吃饭,必须思考。
还有一些是必须经历的事情,经历苦难,经历考验,经历分离,经历重聚,经历人生中的悲欢离合。
这一切的必须和经历,才让你的人生更加完整。
而六耳猕猴所庆幸的是,他遇见了冥灵,他赐予自己这些所有的一切。
晏晏一直抵着小脑袋坐在大圣的床边上,一会儿摆弄摆弄他的手指,一会儿看着他傻乐呵,就连问他“要不要喝点水?”这一会儿的功夫都问了不下五十遍。
大圣看着晏晏笑,不禁打趣道:“你这是做什么,好像我一会儿就消失了一样。”
晏晏没笑,反而和很严肃地告诉大圣:“我告诉你啊,你现在就是我重点看管的对象,除非你完完全全好起来,否则,别想我离开你半步!”
晏晏认真的模样看得大圣又感动又好笑,他伸手反握住晏晏的手,声音柔柔的:“你已经救了我的命了。”
“又不是我救的。”晏晏说这话本是想要另大圣开心一些:“是你师父救的你呀,他拿着他那个白花花的拂尘,在你身上扫来扫去,你就康复了。”
听到这里,大圣不禁叹气:“可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死在这里变成白骨,他都不会管我的。”
晏晏道:“不会的啊,你们毕竟,曾是师徒啊。”
大圣苦笑:“我们之间,也只剩下毕竟了。”
晏晏不再说话,她其实是同意师父的说法的,那个菩提老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近人情,而且冷漠,寡淡,不过说来也情有可原,他一个人活了那么长时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从鸿蒙走西现在,一步一步都伴着孤独啊。
她不说出口,是想不让师父难过,可是他早已看透了这一切。
“没关系。”大圣看着晏晏的苦瓜脸:“我很好,别担心。”
这里没有晚夜,这点让晏晏完全分不清楚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很多天,又好像一天都没过去。
她还是日日守在大圣的床边,偶尔出去跑跑跳跳,舒展舒展筋骨,但很快就回去了,因为呆在这种陌生的地方,总让她觉得不放心。
这天,晏晏在外面树上摘了几颗桃子,正悠哉悠哉进屋想给师父尝一尝,但刚推门,空无一人的床榻便陷入了晏晏的眼帘。
她吓了一跳,到处叫师傅的名字,但是都没有人回答。
两颗桃子就这样滚了很远,滚到床底下,没了踪迹。
“师傅!师傅!”
晏晏跑出去,告诉了六耳猕猴,告诉了莫纷飞。告诉了球球,告诉了几乎这里所有无论大小,无论身份的人,她拜托他们一定要找到大圣。
结果――
当全员出动寻找孙悟空的时候,他正拄着拐棍,一个人从一棵树下艰难地往另一颗树下移动着,但忽然从身后冒出来一个群人将自己团团围住,看清了脸是大圣的没错以后,便纷纷冲过来将大圣拦腰抱住,举过头顶,像是举着个战利品,耀武扬威地往回走。
大圣彻底蒙圈了,他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瞬间锻炼一下筋骨,又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被这么多人抓了?
这小队人马将大圣“抓捕归案”的时候,其余小队的人见此无不拍腿顿足,懊恼的不得了。
大圣看着他们,脸颊抽了抽。
合着这群小屁孩儿是把自己当成战力品了……
在往远看去,屋子门口站着掩面的晏晏,她站在风中,裙摆被吹起来,望着自己的方向,好像在笑?还是在哭?
大圣只觉得这一切都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