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晏晏看上去倒是没有那么疲惫,她只是呼吸有些不匀而已,她昂头看着气喘吁吁的九尾狐,笑道:“不得不承认,年纪大了,跑都跑不动了吧。”
“你!”九尾狐直起腰杆:“你说谁年纪大了?”
晏晏假装看向别处,不说话。
“你现在还敢催眠我!”九尾狐想起正事儿,她是来找晏晏算账的。
“我哪里催眠你了。”晏晏坐在树旁的石阶上,折下脚边的一朵花嗅了嗅:“是你自己一躺在我怀抱里就六亲不认智商瞬间归零,然后怎么样都赶不走硬生生要睡在我怀里的好不好。”
九尾狐已经忆不起当时的现状了,只要回忆起来,脑袋里便全是“舒服……好舒服……舒服死个人了……”
这几个字而已。
“那个……”说到这里九尾狐有些结巴:“这件事情我们暂且不谈,且说说你睡我儿子这件事情。”
晏晏洒脱地挥了挥手:“都过去那没久了,就别提了。”
“明明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好不好啊喂!”
“我过几日就准备走了。”晏晏开口说道。
也不知道话题什么时候转到那边去的,九尾狐可能是还没睡醒的缘故,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想不明白个事儿,就被晏晏自然将话题转到离别之上。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怎么走的这么快?”九尾狐问道。
“我总不能总是赖在这里不走啊。”晏晏笑着回答。
九尾狐冲着晏晏嫌弃地翻着白眼:“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啊,哪有什么赖不赖着的。”
晏晏摇头:“我怕我这样的花容月貌留在这里,会让欧阳若空那颗久未澎湃的心重新亢奋起来啊。”
九尾狐朝着她的脑袋便打过去:“我家若空心澎湃着呢,不劳烦您老人家担心。”说完,场面安静了一会儿,九尾狐继续道:“这次离开,你打算去哪儿?”
“会西天找我师父喽。”
九尾狐挑眉:“孙悟空?”
“恩。”
“那什么时候还回来。”
晏晏调皮,估计刺激九尾狐道:“等欧阳若空死了我就回来。”
“你信不信我打的你分不清东南西北啊!”九尾狐挥着拳头便准备过来,她算是摸清楚了晏晏的习性了,这家伙那张臭嘴,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根本不知道悔改的……
“不闹你了。”晏晏忽然严肃下来:“我走之前,要办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儿?”
“我要去藏书阁,查一个人的信息。”
“谁?”
“某代的文状元,方邱。”
晏晏是一个人去藏书阁的,她虽然有欧阳若空给她的金牌令箭,但是藏书阁毕竟不是寻常地方,是记录历朝历代人物和历史的地方,寻常人不不能够进去的。
但是晏晏可不是寻常人,她想着去找欧阳若空讨要一道指令太麻烦,索性跟九尾狐说了一声,问了那藏书阁的位置,便化成小飞虫飞了过去。
变成小虫子的好处就是到哪儿都能畅通无阻,想往哪儿飞就往哪儿飞,经过近万年的变迁,藏书阁比晏晏在梦境里看见的更大更壮观了,书也多了不少,她忽然看见熟悉的字眼,和熟悉的书。
上面写着“冰岛史记”。
当晏晏化为人身,伸手触碰到那本书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很微妙的,好像穿越了几千年的时光,他们重新遇见,经过了时间的打磨,历经沧桑,他们又一次重逢了。
晏晏翻开书页,上面蒙了厚厚的一层灰,时光好像就在此刻重叠了一般,恍恍惚惚,分不清当下何时。
司霆那张脸,也随着晏晏一页页地翻看冰岛史记而越发的清晰起来。
那本书,每一页,每一个字,几乎都和梦里梦见的一模一样。
她的梦全都是真实的,方邱,司霆,冰陌天,他们真真切切出现在无眠的世界中。
可是无眠的记忆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晏晏想不明白。
忽然听见门被打开,晏晏下意识躲在书柜的后面,生怕被人家发现。
是按时查房的小厮走进来清点书册了。
晏晏没办法,只好放下手中的书,化成小虫子呆在柜子的最上面,无奈地等着他们做完手中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这群人动作无力又缓慢,晏晏无奈,呆在柜子上面等待实在太过无聊,只好飞下来绕着附近的书架飞来飞去。
看看这里,看看那里。
不知道能不能用“有缘”这个词语解释,当晏晏看见一个年代的时候,她下意识觉得,无眠好像就是生在那个时代的。
虽然她不懂年月,不懂朝代更迭和名号,但是当她看见那两个字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就停在了那曾书架的旁边。
一本一本地细细打量着。
如果方邱在当时混的还不错的话,至少会有专门一本书来记载他的。
可是晏晏饶了好久,飞的翅膀都酸痛了,也没有看见一本写着“方邱”名字的书。
不应该啊,晏晏心里想,方邱那么聪明,又深得皇上赏识,刚起步就坐上那么高的位置,在今后肯定是步步攀升的啊,怎么会连一本记载他生平的史册都没有呢?
晏晏觉得很费解,难不成是因为她找错了年代?
她不相信,便静静落在那层的书架上,等着那群小厮离开,才慢慢化成人形,打量着面前排列整齐的蓝色册子。
于是她决定抱着最后试一试地心态翻开来最厚的那本,记载着正朝历史的那本书。
没几页晏晏便独到触目惊心的几行字:“文状元方邱,入堂对峙丞相,受人王青睐,遂入宫,后因病死于家中,享年二十五岁。”
因病死于家中?二十五岁??
这些词让晏晏不敢相信,她离开方邱的时候,他正好是二十五岁,可是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啊,怎么可能说病死就病死了呢?
晏晏惊恐地瞪大眼睛愣在原地,直到手中的书册跌落在地上,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方邱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为什么病死的?怎么得病的?走的时候,谁在他身边?
要想查清楚这些。
晏晏想,她不能就这样回西天去,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情等着去做,还有很多秘密,等着被她发现。
晏晏重新化成飞虫,飞离了藏书阁。
她在藏书阁外面偷偷变走了那小厮的一张纸和一副笔砚,躲在角落里偷偷化成人形在上面写写画画。
她这是写给莫纷飞的信,也算是写给他们每一个人的信,信中晏晏没有说自己将要去哪里,她只是告诉他们,她要去查一件迫切需要得知真相的事情,很快回来,让他们在王城住一段时间,不要担忧。
于是她又变作一只燕子,衔着那封信,在路过东宫的时候,放了下去。
晏晏而后便一点没有停歇地往远方飞去。
她这一次要一个人上路,这是她的事情,无关其他人,她一定会弄明白她和无眠之间的关系,弄明白方邱是何如死的,鬼谷中是否还流传着关于鬼王司霆的传说。
晏晏不知道作为一只燕子,在天空中电闪雷鸣的时候,是要飞的很低,尽量不靠着天空飞的。否则下场就会很惨烈――
比如现在,晏晏听见脑袋上雷声轰轰,一道闪电划过,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好像很快就要劈到自己了,可是即便此刻晏晏在飞速地往下飞,速度也快不过那闪电的速度啊。
最后晏晏只能默默等死,闭上眼睛一副任由人家宰割的模样。
但是她闭起眼睛以后,想象中的炸雷却迟迟没有劈下来,晏晏狐疑着睁开眼睛看过去,头顶上竟然有一个通体发黑的黑鹰,翅膀打开几乎遮天蔽日,他挡在自己的身子上面,炸雷披在他身上,自己毫发无损。
下一秒他伸出翅膀将晏晏围住,而后迅速向地下飞去,落地的时候由于被雷劈伤,控制不好速度,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身子撞在树上才勉强停下来。
晏晏感觉到那剧烈的撞击,也听见那黑鹰的呻吟。随着黑鹰的翅膀打开,晏晏也滚出了老远。
她一面滚,一面便现出了人形“你还好吧。”晏晏朝着那黑鹰小心走过去,绕到他背后,看见被闪电劈的伤口,血肉模糊,好多地方都被烧焦了一样,黑乎乎地皱在一起。
她光是看看都觉得自己后背烧的慌,何况是真正被劈到的它呢?
晏晏不知道他是偶然路过还是不忍心看自己被活活劈死,才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子上方的,但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伤成这样的。
黑鹰没有回答,他应该不会说话,只是只普通的老鹰吧。
晏晏身后想要碰一下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将手放上去,他不但没有反抗,甚至都未曾尝试着挣扎。
“你……你这么相信我吗?”晏晏忽然对这只黑鹰满满的都是好感,被一个陌生生灵信任,是种很美好的感觉。
黑鹰只是“唔央”了一下,他身子一直在颤抖,晏晏想把身上的外衫给他披上,可是他个头太大了,自己这小披风连他的脑袋都盖不住。
“你忍忍,我给你生火取暖啊。”
晏晏绕到黑鹰面前的时候,看见他的眸子,竟耀眼的如星辰般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