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带着张汤,在卫兵簇拥下,走出所住的山谷。
已在门口等候着的刘阏立刻迎上前来,微微躬身行礼问好:“皇兄……”
刘德颔首回礼,也迎上前去,拉住刘阏的手,问道:“皇弟,都准备好了吧?”
“回皇兄的话,臣弟已经准备好了!”刘阏微微低头答道。
地位的差距,已经显现出来了。
对刘阏来说,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刘德能在生母陵墓边起草庐守陵,而他却必须在长安城的王邸待命,甚至,未得天子或太后诏命,连皇宫都不能擅自进出。
“这就好!”刘德点点头,问道:“见过皇祖母了吗?”
“回皇兄,已经觐见过皇祖母了……”刘阏小心翼翼的答道,他与刘德分离不过两个月,但彼此的变化都是大的惊人。
就国之后,刘阏早也不是那个过去在未央宫里的皇子了。
他也是一国之君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成熟了。
刘德环顾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看到刘荣的影子,于是问道:“大兄呢?”
“回皇兄的话,大兄因伤心过度,因此在王驾之中等候……”刘阏低着头答道。
刘德闻言,摆摆手道:“那我们就先一起去拜见大兄吧……”
对刘荣的这个表兄,刘德能够理解。
无非是不能适应彼此身份的转变,又拉不下脸面来向刘德服软。
这正常!
只是……
刘德一边走,一边还故作叹息的对刘阏道:“你我这位大兄啊,脾气跟武哀王还真有些像!算了,谁叫他是大兄呢?”
刘阏闻言,深深低头,不敢接话。
武哀王乃是刘伯,高皇帝刘邦的大哥!
当初,刘邦还是个混混无赖兼流氓的时候,时常带着狐朋狗友来自己家游乐。
刘伯和他老婆很瞧不起刘邦的行为,也很讨厌和嫌弃刘邦在外门胡混,但终究是念着兄弟之情没有为难刘邦。
但是,等到刘伯死后,当家做主的大嫂,刘伯他老婆开始给脸色了,
每次刘邦带人回来蹭饭,她就使劲在旁边刮锅底,表示没饭了……
等刘邦当天子,对大哥还是挺尊重的,追封为武哀王,但对大嫂和大哥的儿子们就很嫌弃了。
譬如,刘伯有个儿子叫刘信,刘邦当了皇帝坐了天下后,所有亲戚基本都鸡犬升天,各个封王封侯,唯独没有刘信的份,后来经不住太上皇刘太公的催促,勉强封了个羹颉侯,羹颉者勺子刮锅底也!
刘阏自然知道这些刘氏家族的典故和往事,也明白刘德是个指桑骂槐,同时还在咒刘荣早夭。但,他心里非但没有为刘荣抱不平的意思,反倒有些窃喜!
为何?
刘荣是武哀王,那他就是楚元王刘季!
刘季可是高皇帝的好弟弟啊,一生深的高皇帝信重,委任以军国大事,后来封为楚王,坐镇南方,在世之时,被孝惠皇帝尊为汉伯,执掌关东诸侯奉献朝廷的大权!
刘德带着刘阏,来到宽敞的驰道上,就看到了两队王驾仪仗静静的列在道路两侧。
刘德回头对王道吩咐道:“将我的马车与仪仗也叫出来吧……”
今天,老爹天子刘启将要回銮长安,三兄弟齐聚,就是要一起前往长安城东的渭河边迎接天子法驾归来。
不多时,刘德的马车与仪仗从山谷旁的小道中驶出。
刘阏一看,眼睛都呆了,问道:“皇兄,您就一直坐这样的马车?”
实在是刘德的那辆马车,根本不像汉室朝廷的皇子所乘的马车,又破又旧,车轮都明显被换过几次了。别说与刘阏的那辆装饰的富丽堂皇的王驾马车相比了,就是连一般的彻侯所乘的马车也比刘德的马车强了几倍。
基本上,假如刘阏的王驾马车算奔驰的话,那刘德的那辆马车顶多是辆qq还是二手的。
刘德眉毛微微一扬,反问道:“有什么不对?”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那辆马车,确实有些破旧和寒酸了,主要是跑了一趟河东,将整个马车都跑的几乎残破了。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刘德甚至特意让人在马车的左右两侧的车门上刻下了两行字。
左侧刻的是:斯时陋室。
右侧刻的是:惟吾德馨。
简直再没有比这个更装逼的了!
刘德拍拍刘阏的肩膀,道:“我送皇弟一句话吧,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是以吴起谓文候: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
刘德这话,听得一直坐在自己马车里的刘荣如坐针毯,不得已,只能掀开车帘,在近臣宦官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朝着刘德、刘阏微微躬身致敬:“两位皇弟在说什么呢?何不与寡人一同说说……”
刘德回头一看,微微颔首回礼,道:“大兄要是愿意,我与刘阏求之不得……”
但心里却是鄙夷不已。
粟姬下葬才几天啊?
这位就已经原形毕露,恢复本性了。
不过,比之两三个月前,现在的刘荣起码顺眼了很多了,至少,不会再摆出那副地球是围着哥转的模样。
刘德抬头,拉着刘阏的手,道:“只是,如今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恭迎父皇回京,晚些时候,再叙兄弟之情吧……”
对于刘荣,刘德是懒得再多答礼。
只是,在外人面前,面子还是要顾着的,至少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来。
于是刘德伸手,也拉住刘荣的手,露出一个宽慰的笑脸道:“虽则我等兄弟有丧母之痛,但今日是父皇返京的日子,也就都不要板着一张脸了,都露出些笑容来吧……”
“诺!”刘阏自然是知道紧跟刘德的步伐,他才有好处。
但刘荣却出乎意料的也低头微微颔首,表示认可,这就让刘德奇怪了。
“看样子,我这位大兄背后有人啊!”刘德心里想着,他心里不由得好奇了起来,能劝说刘荣放下身段的人以前可没有过啊,就连粟姬过去都只能威逼呵斥,不曾真正的让刘荣听进去话。
只是想想,刘德也能理解了。
骤然从储君大位最有利的人选变成常山王,连兄弟都与之分道扬镳,现在更是连最后的希望粟姬也死了。
刘荣倘若不懂得做出改变那他就是个白痴蠢蛋了!
但是,即使如此,那个人能说服刘荣在刘德面前放下身段,底下头颅,那人的语言艺术还是很厉害的!
“是谁呢?”刘德的眼睛从刘荣随行的臣子和侍从身上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前世熟悉的人或者听说过的人的特征。
“估计是个说客一类的人吧……”刘德心里揣摩着,自春秋以来直到现在说客都一直活跃在政坛之上,只是那些人,大部分也只是嘴巴厉害而已,真要干起实事来,跟后来刘彻朝的博士狄山基本没有太大差别。
因此,刘德也就没再考虑这个问题了。
对刘德来说,如今,他大势已成,只要不是自己犯下致命的错误,那么,刘荣再怎么蹦跶,就算有个诸葛亮在他背后指点,也是无力回天了!
“走吧!”刘德淡淡的道,然后,就带着张汤,登上自己的马车,坐了下来,当先一步,沿着驰道,向着长安城东的渭河渡口而去。
刘荣、刘阏的王驾与仪仗紧随其后。
等出了弋阳,刘阏算是明白了,刘德所说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刘德的马车刚过弋阳县界,立刻就有一队本来在县界附近巡逻的南军骑兵跟上了刘德车队,紧紧护卫左右,直到进入长安城防范围,另外一支南军骑兵接替了他们的工作。
从头到尾刘德甚至都没有露面,也没有任何发号施令,这些卫兵,完全是自主的行动。
更可怕的是,刘阏回忆起了他之前过来时,一路上他也看到过许多巡逻的军队,但没有一支曾经为他的王驾停顿过,更没有一个将领为他护卫过。
这说明……
“我的这位皇兄,短短两个月,就已经不止在朝堂,便是军中也有了威信,得了崇拜……”刘阏为自己发现的这个事实而震惊。
这样一来,这天下,这太子大位,不是刘德的,还能是谁的?
枪杆子里出政权,军方无言的支持,就是刘德最大的优势。
但是……
“皇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刘阏百思不得其解。
别说是皇子的身份了,就是当年他的老爹当今的天子为太子时,南军也没有这么给面子过啊!
在另一辆马车,刘荣看着这一切,也是手足冰冷,几乎绝望。
“刘德是怎么做的?”刘荣不傻,自立国以来,唯一一个能在皇子身份时就能得到军队拥戴和支持的,只有一个人——孝惠皇帝。
可孝惠皇帝那是有吕后撑腰,加上元老功臣鼎立支持效忠。
他的弟弟,刘德这个不过十六岁,还没满十七岁的年轻稚嫩皇子是怎么做到的?
在刘荣身边,一个年轻的士子俯首拜道:“大王,臣打探过了,据说是在河东之时,刘德殿下与将军们交谈,建议将军们写书,还承诺大力支持,所以,曲周候、弓高候将军栾布甚至条候都对左右大将心腹说过:皇次子明主也,于是这些人纷纷在军中为刘德殿下美言,传颂……另外据臣调查所知,南军北军,都尉以下军官都以为刘德殿下乃是太宗孝文皇帝钦点之隔代继承人……是以,南军卫士与北军禁卫,自士卒以上及至卫尉,皆以刘德殿下为储君而待之,有次待遇不出奇……”
“就这样?”刘荣感到不可思议,就这样就把军队的心收复了,让军方这些中下层军官心甘情愿效犬马之劳?
“是的……”那人微微低头道:“大王,军方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一个知兵的储君,一个勤学好问,不耻下问的储君,就是他们眼中的明君!”
“至于下层士卒,人人皆以太宗孝文皇帝为圣人,坊间传言,刘德殿下乃太宗孝文皇帝指定的隔代继承人……”这人俯首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臣还是想说,大王,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刘德殿下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大王所求,机会微乎其微,是以,臣以为大王还是应当静观其变,方为上策,不然,臣恐淮南厉王故事重演……”
刘荣听得心中烦躁无比。
再看着刘德的那辆破旧的马车,他心里就有火。
粟姬死了,死因不明不白,只有一个明显看着到处是破绽的暴病的借口。
刘荣死都不愿意相信粟姬是病死的。
因为刘荣记得很清楚,他离京之时,粟姬还非常健康,甚至还能摔瓶子,砸花盘,怎么可能两个月就暴毙?
但他知道,又能怎样?
一到长安,他就被窦太后叫进长乐宫,明面是劝慰,实则是监视和警告。
粟姬下葬,他这个长子居然是跪在刘德后面!
这明摆着是让他给刘德当绿叶衬托。
入关之后,自函谷以北,人人都在传颂皇次子怎么怎么孝顺,为母丧如何如何悲痛。
但深知内情的刘荣却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秀而已!
真正的孝子应该是他!
而不是那个忤逆母妃,自作主张,为了太子位,罔顾人伦,败坏道德,无耻之尤的刘德!
可这些话,他谁都不敢说……
就连他现在身边这个谋臣也不敢说。
说了就是死!
粟姬的死,让刘荣明白了,谁挡着他的那个父皇的路,就算是妻子儿子,他的父皇也照杀不误!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刘荣才会在刚刚对刘德低头。
不是因为别人的劝说,更非是他人的言辞,而是他自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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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刘德三兄弟来到了渭河渡口。
此时,整个渭河渡口可谓是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无数的长安居民,只要能抽出空的,都跑到了渡口两岸来围观,有些地方甚至连树上,山上都沾满了人群,密密麻麻足足起码有二三十万!
刘德下了马车,马上有宗正和太仆的官员过来迎接。
“殿下,您看,这样喜庆的日子,您与二位大王的孝服是不是可以暂时除下?”一位官员笑呵呵的道。
刘德看了这些人一眼,再看看他身后的刘荣、刘阏。
想了想,刘德道:“丧母戴孝,人之常情,诸位就不要为难我们兄弟了!”
“诺……”这些官员也不是一定要刘德他们换套衣服,只不过是出于官僚的本性而已,既然刘德开了口,自然他们也就不在多啰嗦了。
反正,上面要是追究下来,也有刘德顶着,伤不了他们几个!
刘德就像一个长兄一般,领着刘荣和刘阏,一直向前走,一边走还一边问着:“皇祖母来了吗?”
“回殿下,太后她老人家在渡口树林之中等候……”一个官员陪着笑道。
另一个官员立刻就道:“臣等立刻就带殿下与二位大王前去拜见太后!”
于是,在这几个官员的带领下,刘德兄弟三个步行穿过重重卫兵与禁军组成的人墙和通道,来到了渡口西边的一个小树林中,在哪里,刘德看到了窦太后的仪仗与凤车。
于是,刘德回头对着刘荣、刘阏道:“见了皇祖母,都表现的高兴一点,不要让她老人家为我们担忧……”
刘德悲天悯人的长叹一声道:“我等虽哀,哀在于心即可,岂敢再让皇祖母、父皇等忧心呢?母妃若在肯定也是不会同意我们这样做的!”
刘阏立刻就道:“皇兄教诲,臣弟知道了……”
刘荣一听刘阏的言辞,心里都纠成了麻花一样。
“臣弟……臣弟……”这说明,刘阏已经俯首称臣,甘愿奉刘德为主君了!
“那寡人该怎么办?是跟刘阏一样做个顺臣,还是……”刘荣感觉自己的内心都乱成了一团麻了。
刘德现在却没空去理会刘荣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了。
一个小小的人儿,从窦太后的凤车中走了过来,一看到他,脸上顿时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一路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然后就张开小手,糯糯的道:“刘德表兄,阿娇好想好想你呢……”
刘德蹲下身子,轻轻的抱起陈阿娇小小的身子,在她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问道:“表兄也很想阿娇呢……”
说实话,当初将陈阿娇丢给老爹,真有些残忍。
刘德现在还记得当时陈阿娇死活都拽着自己满地打滚嚎啕大哭的样子。
只是,刘德也没办法,奔丧这种事情,是不能带女眷的。
现在再看到陈阿娇,刘德心里也感觉有些温暖,也觉得有些亏欠,于是,抱着她问道:“阿娇还恨不恨表兄?”
陈阿娇用力的摇了摇头,指着身后道:“义婼阿姐说了,表兄是要做大事的人,阿娇要乖乖的,表兄才会喜欢,所以,阿娇就很乖很乖……”
刘德顺着陈阿娇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义婼娇俏可人的身形出现在了一株柳树之下,朝着他微笑,恰如一幅绝美的风景画。一直跟在刘德身后的义纵一见到自己姐姐,立刻就上前去寒暄。
刘德却不能如此,只能报以一个微笑然后就抱着陈阿娇,朝着窦太后所在的位置而去。
……………………………………
“皇祖母……皇祖母……快看谁来了……”陈阿娇一接近窦太后所在的营帐立刻就高兴的喊了起来。
听到陈阿娇的声音,窦太后就在宦官们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笑着出来,迎接刘德。
不是刘德面子大,也不是陈阿娇面子大,是仓公面子大!
自从刘德从河东归来,向窦太后奉上了仓公后,在仓公淳于意的调理下,窦太后的眼疾虽然没有什么好转,但眼部的酸肿和麻木却是大大的缓解了,对窦太后来说,没什么比让她眼睛舒服更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更难得的是,仓公本人还是有着很深黄老学造诣的文学之士,两者年纪也相仿,理念和观念也差不多,于是,现在仓公淳于意已经是窦太后身边最红的人。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窦太后才会亲自出迎,为刘德造势。
刘德见到窦太后居然亲自出来见他,立刻受宠若惊,跪下来,道:“岂敢劳皇祖母亲迎,孙儿死罪!”
“岂敢劳动皇祖母亲迎,臣等死罪!”已是常山王的刘荣与河间王的刘阏立刻也跪下来。
差距再次出现,刘德能自称孙儿,他们却只能称臣。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尤其是皇室,上下尊卑一旦建立,就再难变动了。
“刘德啊,起来吧……”窦太后微微一笑,然后,又道:“常山王跟河间王也来了啊……都跟哀家进帐中等皇帝渡河吧……”
“诺……”刘德叩首起身,然后,刘荣、刘阏才敢跟着起身。
不是刘荣不愿与刘德一同起身,而是在那刹那有股莫名的力量让他跪在地上,不敢先于甚至与刘德同时起身。
刘荣心里一惊:“难道是天道?”
但其实不过是秩序,约定俗成,深埋人们心中的秩序力量,使得每一个身处于规则中的人自动自觉的遵守,越是高层,这种影响力越大,约束力更强。
刘荣尽管不愿,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价值观,使得他不敢反抗规则。
刘荣站起身后,看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他的皇祖母,那个素来不苟言笑,不倾向任何一个皇孙的大汉太后,此刻居然一手牵着陈阿娇,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弟弟刘德的手上,由刘德躬身搀扶着,走向前方的营帐大门。
“这……”刘荣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凝固了。
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有军方拥戴,百姓倾心,父皇认可,还有东宫的扶持。
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的弟弟,已经是实际上名正言顺的大汉储君,太子殿下。
唯一所欠的,不过是一纸册封诏书一栋太子宫,一座太子别院,一支太子卫队与一个太子的属官系统。
“难道寡人这一生都要仰其鼻息,苟活于其阴影之下,还要顿首顿首,称臣膜拜?”刘荣闭着眼睛,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画面:他的弟弟头戴天子冠,身披龙袍,高卧御榻之上,周围大殿长戟林林,甲胄明明,他自己五体投地匍匐在刘德的脚下,高喊万岁,自称罪臣。
“寡人绝不要这样的结局!”刘荣在心中狂吼。
但,他自己也知道,无论他愿意或者不愿意,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