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周琼忙摇了摇头,她真是疯了,晋哥儿和茵妹妹如今可是兄妹。更何况有了小安,也算是把他们的关系拉得更近了,她真是脑子进水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儿都敢混想!
“这名字好,小安这辈子,定然会顺遂平安。翠露,我出来的急身上没带银子,你去你们大少爷屋里取一百两来,今儿除了产婆医婆,宜安堂所有下人也都各有赏!”周琼说着,上前伸手轻轻碰了下小安的脸颊,然后道:“我是临时从家里出来的,眼下既然这边没事了,我就不多待了。茵妹妹,你好好照顾母亲,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的就找晋哥儿,若晋哥儿也解决不了,就找我。”话落看向周晋:“晋哥儿,你送送我。”
周晋先冲翠露颔首,示意她可以去取银子,然后才跟在周琼身后往外走。
姐弟俩一起慢慢往外走,待出了宜安堂下人也被打发远远跟着后,周琼偏头打量自己的亲弟弟,又想起了刚刚昏头般的想法。
“晋哥儿。”她开口,但却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了?”周晋却是坦然。
就算她的想法是昏了头,但今儿为了茵妹妹和江氏,晋哥儿却真的做了不少事。别的不提,光是他怎样骑马载来吴太医,怎样顾不得和她说话拉着吴太医一路往后院跑,还有刚刚的他同意,以及不论什么后果他都承担,这些就压根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为什么呢?
她嫁出去还没多久呢,晋哥儿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变化了?他做了这么多事,哪里像是心静如水不理红尘杂事的出家人?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是小莲的功劳,还是因为茵妹妹?
“小莲伺候的还好吗?”周琼认为应该是小莲的功劳,小莲让周晋动了凡心,所以他才活得像个正常人了。
“挺好的。”周晋连个顿都没打就回答了。
周琼勾唇一笑,但看说起小莲周晋仍是和往常一样淡淡模样,便有些糊涂了,真的好吗?若是真的好,他怎么连点羞意也没有啊?还是说,小莲速度太慢,手段还没来得及使,眼下真只是当丫鬟在伺候?
那他怎么会有这么大改变?
因是急急出门没跟家中长辈说,周琼没时间找来小莲或者平安细问,只能压下这事不提。眼看着要走到大门口了,她索性直接问了:“晋哥儿,今儿你又是帮着请吴太医又是说你来承担一切后果,这些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啊?”
承担一切后果。
周晋的耳朵自动过滤了其他,让他只听到了这一句。而听到这一句,就不可避免的想到吴太医在他耳边说的那番话,他的脸瞬间不受控制的再次烧起来。
周琼正看着他,自是没错过他的变化,她微微惊愕,自不会想周晋是对江氏有什么,但想到沈兰茵那样千娇百媚的脸和她都艳羡的身段,心下直如惊涛骇浪般翻滚起来,莫不是小莲没成功,晋哥儿反倒是对茵妹妹起了心思?
“晋哥儿你……”
然而她一句话还没能说完,就迎来了周晋劈头盖脸的训斥:“大姐!就算你已经出嫁做了妇人,那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却也是知道的,你便是不把江氏当母亲,但她到底也是长辈,你怎好私底下提及她和爹的夫妻生活!”
周琼都被骂傻了。
她哪句话提及江氏和爹的夫妻生活了?
然而周晋却依然在恼怒中,丢下句“我还有事,便不送你了”,就转身大步走了。
周琼看着他的背影,仍在回忆刚刚自己的问题,足足回想了十多遍,才终于反应过来周晋会这样的原因,只怕是吴太医将他叫去一边时说了什么。
这个吴太医,怎么什么都说!
她正气得不行,忽而又笑了,倒也好,吴太医许是仔细解释了遍吧,要不然晋哥儿不能这么生气。但仔细听了吴太医的解释,也不知道他私下里会不会想,而想了后再看到可人疼的小莲,又会不会做呢?
周琼完全忘了刚刚的昏头想法,喜滋滋的上了王家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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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顺利出生,且虽然早产了一段时间,但目前看来对身体影响不算太大,只较一般婴孩略娇弱些,仔细养着应是不会有问题。
倒是江氏,待产房收拾好后,沈兰茵请了吴太医去给江氏诊脉,却得出了江氏损耗太大,此生将再不会有孕的结论。不仅如此,因这次损耗太大,她接下来得有三五年要好生养着,若不然……极可能会早逝。
沈兰茵已经从周琼那知道医婆一剪刀下去代表什么了,她本觉得那已经极为严重,却不想竟听到这样的答案,跟命比起来那便什么也不算了。
她选择了暂时瞒过江氏。
左右刚刚周琼也说了,妇人生产完起码要两三个月不能同房,先叫娘好好养身子才是要紧。至于其他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说吧!
因此待江氏醒后,沈兰茵便只说吴太医叮嘱她好好养着,又把小安抱给她看:“娘,您看小安长得多好啊,吴太医说了,小安很健康,只要养的仔细些,和足月生的孩子没差。”
儿子健康平安的出生了,自己也好好的,江氏只觉得老天爷当真待她不薄。面对沈兰茵的担心,她认真保证道:“兰茵你放心,娘定会好好养身体的,毕竟娘还要看小安长大,要看你嫁人生子呢。”
提起嫁人,沈兰茵想到江怀,也想到这天眼看着一日日热了,距她和江怀的婚期,也一日日近了。
沈兰茵忽然生出强烈不想嫁的心思,她嫁了,这偌大个侯府便只有体弱的娘和幼小的弟弟了,再有什么事,谁能帮他们?
还好,有周晋。
想到周晋,沈兰茵揪起的心松了松,她道:“娘,这次你和小安能平安,多亏了大哥哥。日后若是我嫁了,你有什么事就还去找他,大哥哥心善,肯定会帮你的。”
找周晋帮忙吗?
倒是不必。哪有什么日后,等兰茵嫁了,她和小安也就该走了。感受着身下不同于第一次生产后的疼,虽然没人告诉江氏发生了什么,但她自己却清楚,安平侯不是她夫君,若是见了,定然会没有性致的。更何况,她还再不能生了,看着健健康康的小安,只怕安平侯心里更怄火。
江氏嘲讽的笑了笑,这样正好!
反正小安健康平安出生后,她也不打算再给安平侯了,除了她已经不再指望他外,还因为他不配!
是的,他不配!
虽然不能为自己和孩子讨回公道,但并不妨碍江氏在心里看低安平侯。
“好。”但她却这么答应了沈兰茵。
沈兰茵笑,但心底却犯难,大哥哥帮她太多太多了,她要怎么做,才能报答他的恩情?
第49章 “不要!不要!!”睡梦……
暮色沉沉。
一辆车帘上印有“周”字的马车停在安平侯府大门口, 随从跳下马车去叫门,车里的安平侯则用力揉了揉眉心,想着今儿方氏那满脸是泪的模样, 心里头有烦躁,也有对亲弟弟二老爷的气恼。
妾室通房一堆, 再不济还能去京城出了名美女众多的小红楼, 他堂堂安平侯府的二老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 偏偏陪娘在大昭寺的时候, 去招惹有夫之妇!招惹也就罢了,起码把事情做的干净些,结果呢, 结果竟叫那妇人的男人撞见,还险些弄出人命!
幸亏他去的及时,又是威逼又是利诱, 叫那男人一家放弃了追究。要不然, 一旦这消息传出去,言官参他的折子还不把龙案给淹了!
想起这事就生气, 安平侯觉得心口都有些疼了。
“侯爷!大喜!大喜啊!”他正兀自气着,去叫门的随从和门上人一道跑了来:“今儿个下午, 夫人顺利诞下一位小少爷,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随从想的很好,侯爷才被二老爷气了一回, 如今有这样的好消息, 侯爷听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门上人一样的心思,因此眼巴巴看着坐在马车里的安平侯,盼着能再多得一份赏钱。
却不想安平侯抬眸, 目光冰冷阴鸷,好半天才道一声:“知道了,进府。”
门上人打了个寒颤,忙让开颠颠跑回了门口。
随从没那么怕安平侯,便只觉得奇怪,夫人生下小少爷本该是开心的事,怎么侯爷半点也不开心?
他自是不敢想小安可能不是安平侯亲生的,只想着应是这回二老爷太过分,侯爷被气得狠了。
安平侯到底还是进了宜安堂。
不得不来,毕竟江氏生的,明面上是他的儿子。
下人回禀说安平侯来了,沈兰茵第一时间便起身,怀里的小安刚刚被她哄睡着,因此她轻声道:“娘,小安放在这里睡,我就先出去了。”
“不用。”江氏拒绝了,转而对下人道:“你去跟侯爷说,产房污秽,还请他莫要踏足了。至于小安,已经睡下了,改日再抱给他看吧。”
下人应声而去,很快又回来,笑道:“夫人,侯爷说想看看小少爷,奴婢把小少爷抱出去吧?”
倒会做戏!
江氏心底恶心的不行,但偏偏不能也不敢拒绝,她眼一闭,道:“你抱去吧,快去快回!”
下人小心抱起小安出去了。
待屋里只剩母女俩了,江氏虽未睁眼,但嘴角却露出了嘲讽的笑,道:“果真不是亲生的就是不知道心疼,好不容易睡着的孩子,这大晚上凉风起了,愣是要把孩子抱出去给他看!”
沈兰茵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单衣,想着如今便是早晚也真的不冷了,娘说这话,分明是对安平侯不满。可这不满,到底是娘内心对安平侯的抵触厌恶,还是因着今天安平侯没出现,所以伤心赌气?
沈兰茵不知道,但想着江氏从前在她面前的欲盖弥彰,便知道就算她直言问了,江氏也会撒谎遮掩。既如此,那就不问了吧,左右娘就算对安平侯上了心,安平侯一而再再而三的慢待,娘也应该慢慢看清了,娘是成年人,更何况如今还有小安,想是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外面安平侯看着下人抱在怀里的小安,若小安是个漂亮的孩子,兴许他还能喜欢些,但小安才刚出生,还没长开不说又生得有些过胖了,因此安平侯怎么看怎么不喜欢。但好在他还有理智,在外人眼中这就是他亲生的儿子,如今他这年岁,也算是老来得子了,无论如何他也得做出喜欢模样。
“小安,小安。”他声音轻柔的唤了小安两声,还动手戳了戳小安的脸颊,直把小安戳哭了,才笑道:“这孩子,哭得真响,像我!哈哈哈,来人,赏,府里所有下人都多赏一个月的月钱,宜安堂的赏双倍!”
或许是被这声音吓到了,小安刚刚还是小声啼哭,此刻突然变成了大声嚎啕。
屋里江氏再忍不住,一下坐了起来,这一动便牵动了身下的伤,疼得她立刻倒吸一口气。
沈兰茵忙上前按住她,道:“娘您躺好,我去把小安抱进来。”
待沈兰茵出门,安平侯已经大笑着走了。下人没觉得不对,还激动地跟沈兰茵说:“三小姐,侯爷很喜欢我们小少爷呢!”
是吗?
沈兰茵笑笑,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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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敲了十余下门都没得到回应,平安心下紧张,索性直接推开门,匆匆进了里间。
看着周晋安静的平躺在床上,平安甚至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当然,虽然他喘息略有些急,但很明显只是睡着了,并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平安惊讶了,大少爷今儿个可是连早饭都没用就去了宜安堂,后来又去了吴家请吴太医,待夫人终于生了小少爷,大少爷送过大小姐后就回来了。按理空着肚子到了下午,大少爷早该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头牛都能吃下了,结果呢,结果大少爷丢下句不要打扰他就进了里间,一直到天都黑了的现在,也没出去。
大少爷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会不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屋里半下午,但身为下人,主子一日没进食,他当然得劝一劝,哪知连敲十余下门屋里都没反应,结果大少爷竟是睡着了!
大少爷是习武之人,一向警觉,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听着周晋的呼吸有越来越急促的趋向,平安犹豫了下,坐在了床边地下,他打算观察观察,再决定要不要把人叫醒。
周晋做梦了。
送走周琼,满肚子说不清道不明气恼的他回了房间先是打坐,结果越坐心越静不下来,因此便索性躺下闭了眼,却没想到,竟不小心睡着了。而睡着后,他就做梦了。
梦里他护着沈兰茵,一直护到她出嫁。她穿大红嫁衣,头顶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跟着那他看不清面目的男人,脚步轻快的出了安平侯府。她嫁给了那个男人,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燃,那个男人将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脱掉,最后他看到,那男人沉身,压在了她欺霜赛雪般的身子上。
而后红纱帐落下,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到那男人略显粗重的喘息,以及她不愿意的啼哭,一声又一声,直哭得他心揪在一起,直哭得他心一阵一阵的疼。
但她嫁了,也洞房过了,她梳起了妇人髻,安安生生做了那男人的妻子。嘘寒问暖,伺候周到,帮他打理内宅,帮他孝敬长辈,忍着眼泪给他纳妾,端出大度的嫡母心态帮他养庶出子女……
后来,她也有了身孕,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快生的时候直比江氏的还骇人。果然,她遇到了和江氏一样的情况,难产。当大夫焦急的跟那男人说,若是不尽快拿主意大人孩子都保不住的时候,那男人冷硬着神情,始终不肯说同意。
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开口说他同意,然而不论他多着急,说的有多大声,大夫始终听不见。她嫁了,他也如愿在法原寺出家,所以他没了资格再管她的事,根本护不住她了。
大夫急得都跳脚了,那男人却仍是摇头:“不行不行,那样太丑了,以后我怎么面对她?”
这个人渣!
他想杀了那男人。
他活了小半辈子,第一次生出这样戾气十足的心思。他也的确动手了,然而他根本碰不到那男人,无论他怎样努力,那男人依然站在大夫面前,不断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