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大亮。
喉咙微痒,她咳着咳着就醒了,应该是有点着凉了。
当她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梁非城冷削的喉结。
她急忙捂住嘴,还好梁非城没被她的咳嗽吵醒。
捂着嘴,巴掌大的脸上只露出一段鼻梁还有一双灵动的大眼,她凝望着梁非城的脸,也许是几秒,也许有几分钟。
直到心口微酸她才移开视线,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就红了眼。
她放慢呼吸小心的掀开被子,要趁梁非城还没醒之前离开这里。
结果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的衣服。
昨晚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应该是被梁非城丢在浴室,她起身,踮着脚尖走在木质地板上,嫩白的肌肤在清晨的微光里透着令人沉沦的光泽。
绕到脚蹬边上,将梁非城丢在那里的浴袍裹在身上,然后蹑手蹑脚的去浴室找自己的衣服。
可当她看见垃圾桶里的衣服时,秀眉紧紧的皱起来,精致的五官纠结成一团。
在要和不要之间,她最终被自己的贫穷折服了。
左右环顾,她扯了一条浴巾,然后将自己的湿衣服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用浴巾包裹着。
出了浴室,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大床中间,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隐隐的描绘出梁非城沉睡的侧脸。
她踮着脚尖出了卧室,当卧室门极其小声的关上的瞬间,大床上的男人悠悠睁开双眼,眉眼清寒,眼里毫无半分睡意。
乔南抱着自己的湿衣服下楼,客厅里已经有佣人在打扫地毯,他们跪坐在地上忙于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她回到杂物间迅速关上门,转身的瞬间察觉到房间里有什么异常,仅仅只是一秒,她便发现那异常是来自她的笔记本电脑。
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她丢掉湿衣服,快步走到电脑面前,修长莹白的手指飞速敲击键盘。
屏幕一闪,右下角果然提示新邮件。
她紧张的手心都是汗,背脊一阵阵的发凉。
邮件的内容只有两个字:不是。
乔南的脑仁突突直跳,那两个字仿佛在她的眼底瞬间放大,她的身子像一把紧绷的弓,忽然撤了力气,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她紧紧的捏着手指,这么说爸爸的死和梁叔叔无关。
她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是何种心情,又是因何而松了一口气。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掩面,肩膀渐渐的发出抖动的弧度,手指缝有泪水洇出,一滴滴的砸在地上。
幸好不是梁叔叔。
然而还是和之前一样,邮件在打开的一秒之后,消失的同时所有的记录也都消失不见了。
可她不懂,妈妈到底跟什么人在一起?
两次邮件都无迹可寻,甚至她发送了追踪,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如果不是经验老道的黑客做不到这种程度。
而且她上次偷听梁非城说话,听他的意思妈妈的确有同伴。
她到底和谁在一起?
就在这时,杂物间的门被人敲得咣咣直响,管家醇厚的嗓音在外面喊着:“梁先生醒了!”
乔南迅速擦了一把脸,回答道:“我马上出来。”
餐厅里,梁暮行十分听话的坐在轮椅上不乱动,乔南一口一口的喂他喝粥。
当年他的消化系统也受到损伤,太干的饭他难以消化。
后厨每天都在变着法的给他熬各种样式的粥。
梁暮行控制不住的呵呵笑出来,乔南连忙拿手帕给他擦嘴角,像哄小孩一样的哄着他:“梁叔叔,乖乖吃饭。”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不用听也知道是谁走过来了,乔南没抬头,她平常也经常这样。
可是梁暮行却在这时紧紧抓住她的手,一字一顿,气冲冲的控诉道:“南南,围巾,非城扔掉!”
乔南愣了一下,难怪没看到梁暮行戴围巾,昨天他还高兴的手舞足蹈,她说要先洗洗再戴,他非得马上围上,她怎么哄都没用。
原来是被扔掉了。
她没什么时间,那条围巾织了很久。
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劳动成果,就这么被人扔掉了,她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怒。
可对方是梁非城,她只能忍气吞声,默默的在心里骂他两句。
餐桌那边椅子移动的声音,余光里男人清隽的身影落座了。
梁暮行还在哼哼唧唧,她怕梁非城等会儿发怒骂他,连忙哄着他:“我再给你织一条。”
“谁允许你给他戴那么丑的东西!”梁非城冷声说道,语气颇为严厉。
一瞬间乔南的笑意僵在嘴边,脸色肉眼可见的泛红。
她从小脸皮就薄,被人说两句容易上脸,一瞬间觉得十分丢脸,羞愧的低下头,无声的喂梁暮行喝粥。
管家在旁边也不满道:“我昨天也是不答应的,你买的毛线太廉价了,梁先生万一过敏怎么办?”
梁非城瞧见她的耳根子都红了,脸色微沉:“行了,退下吧。”
管家和其他佣人都退了下去。
乔南喂完梁暮行之后,低着头匆匆回了杂物间,拿好自己的包离开了梁公馆。
餐厅里,梁非城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抹纤瘦的身影上,手里的咖啡被他摔了出去,洁白的桌布被弄脏了。
小九头皮一麻,和樊七同时低下头去。
乔南先去了一趟外婆所在的医院,明天是周末,她打算找梁非城请假,到医院多陪陪外婆还有言西。
从外婆的医院离开后,她又去了言西住的医院,
“乔南,辛苦你这么一大早过来,别耽误上课了。”言西的姑姑一把拉过乔南的手让她坐下来。
乔南坐在言西的病床边,伸手握住言西的手,抬头回道:“没事的姑姑,学校离医院很近的,而且上午是后面两节课,已经期末了,只是讲一些考点。”
“姑姑,她连考点都不用听,整本书她都能背下来。”言西笑着说,可是那双眼睛里分明没有光。
乔南的心一刺,面色如常的望着言西。
言西睡着之后,言西的姑姑拉着乔南的手到病房外面,一瞬间,在病房内都隐忍着的两个人同时红了眼眶。
言西父母双亡,这些年一直跟着姑姑生活。
乔南掏出纸巾给姑姑擦泪,她心疼言西,同时也心疼言西的姑姑。
姑姑擦掉眼泪,呼出一口气,激动的说:“我看到新闻了,苏清扬把我们西西害得这么惨,活该身败名裂!”
乔南抱了抱姑姑,“以后,我不会再让人欺负言西了。”
燕京城一家私人医院里。
自从昨天苏清扬的丑闻曝光之后,苏城启就再也没踏入过这家医院,照顾她的人只有杜美心。
苏清扬等杜美心去找护士拿止痛药时,从枕头下掏出手机。
她左手骨折,单只手费了好大的劲,才艰难的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她瞪着猩红的双眼,紧紧咬着的齿根摩擦出恨入骨髓的声音:“是我,我要你帮我,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