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安县主赏凤桐来客宴席主菜十八式,凉菜六式,高汤四盅!”
“济安县主赏凤桐来客衣料三十二匹,赐县主府裁缝上门剪裁!”
“济安县主赏凤桐来客果品点心每人一份!”
“济安县主赏凤桐来客零用银两每人一百两!”
凤府的晚膳就在这一声声传唱中进行开来,大量的同生轩下人往用饭的花厅鱼贯而入,每人都穿着特奇怪的衣裳和鞋子,那衣裳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透明的,连着帽子,衣裤分离,男女都一样,把正常的衣裳隔在里头。脚下的鞋子像是高靴,材质同样不明。但不管衣裤还是靴子,都十分防水,他们就这样走在雨里,也不撑伞,却一点都不显狼狈。
东西是清玉带着往这边送的,一道道菜式上桌,她便冲着老太太和二叔公三叔公行了礼,这才道:“县主听说来了客人,便嘱咐府里的厨子备好了饭菜往这边送。最近大雨,将送菜进城的家户都隔住了,京里已经有几日送不进新鲜的食材来。县主想着凤府这边肯定也是短缺,好在县主府的地窖里有储备,便着人做好了送来。”她一边说一边往桌上看,自己带过来的菜式没上桌前,这桌上连咸菜都有,可真不是一般的寒酸。
老太太和凤瑾元的脸色就有些黑,但又不得不承认,凤家的确是没有多少储备了。粮食到好多,存的多,也能存住,可菜品和肉类就不是长期储存的东西,这一大家子人要吃饭,早就见底儿了。他们原本还想着,如果再有两日还是买不到菜,搞不好就要天天吃咸菜度日。
老家来的人都知道凤羽珩是县主,之前凤瑾元说县主有专门的府邸,这么大的雨,就不叫她过来一起用饭了。没想到那丫头这么有心,居然叫人送了菜来,二叔公跟三叔公赶紧起身就要跪地谢恩,被清玉一把就给扶了住:“两位长辈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县主说了,今日凤家大丧,怕是凤大学士也没有心情招待各位,她总得尽些绵薄之力,不能让大家受了委屈。”一边说一边还指着那些布匹道:“县主府里有现成的裁缝,奴婢已经带了过来,待晚膳用过之后就让她给大家量体裁衣,一切花销都由县主府来承担。另外――”她又将那些银票取到手里,直接递给二叔公:“一张银票是一百银,每人一张,您收着。这里还有些碎银子,是给大家预备着平时用的。”
二叔公的眼眶都湿了,“阿珩……不对,县主,县主想得真是周到,凤家能收留咱们已经是大恩了,没想到她还能如此待客,不亏是凤家嫡女,好!好啊!”
二叔公热泪盈眶地夸着凤羽珩,三叔公却听出些不一样的门道,急着问了句:“你刚刚说什么?凤家大丧?”他疑惑地瞅瞅四周,并未见任何哀伤之气,自进了府门后,也没有人跟他们提起什么大丧,这话到底是怎么说的?
清玉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看老太太,然后一拍额头:“看来是奴婢多嘴了,三叔公就当奴婢没说过那话,莫要追问了吧!”说完,将手里的银票和碎银子都塞了过去,然后再道:“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差人到隔壁县主府去说一句,奴婢先告辞了。”
清玉说完,带着一众下人匆匆离去。还是穿着那衣奇怪衣服,踩着那双奇怪鞋子,就那么冲进雨里,行走自如。
一时间,人们都看呆了。
三叔公却还惦记着之前,又追问了句:“大丧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见瞒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程君曼一眼。程君曼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于是主动开口,将沉鱼的事讲了出来。她很聪明,说得隐晦,并没有提及具体原因,只说惹恼了皇上,被处斩刑,然后凤瑾元官降五品。
老家的人万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变故,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县主府内,玄天冥正跟凤羽珩一起和一个大肘子拼命,拼了几次他发现真拼不过媳妇儿啊,无奈放弃,干脆说起正事儿:“凤桐县的山洪到是让我想到一个主意来。”
凤羽珩一边剥着肘子皮一边问他:“什么主意?”
他说:“千周的事怕是瞒不下去,而我们又要为炼钢争取时间,立即出兵是不理智的。我便想,趁着大雨,安排那几个贼子回千周去,半路遇山洪丧命这种梗还是能用的。”
凤羽珩眼一亮,瞪大了注视着玄天冥――“行啊!这么损的招儿都能想得出来!”
“那是!”玄天冥坐直了身子,“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凤羽珩点点头,“甚是不错!但去送行的人可得选几个靠谱的,不能为了送他们几个上路,再搭上咱们大顺人的性命,不值。”
玄天冥想了想,“叫暗卫去吧!”随即一扬手:“班走,出来。”
班走身形一晃站到二人面前,“殿下,主子。”
玄天冥吩咐他:“你带上六个人,明日随本王进宫。”
班走点头,“属下遵命。”
玄天冥再摆摆手,“那就下去吧!”班走身形再一晃,又无声地离开。
这一顿,凤羽珩吃了一个大肘子,四块排骨,半条鱼,六只虾,两个狮子头,还有一只乳鸽。玄天冥都无奈了,“你就不能吃点儿青菜?”
某人答得理所当然:“我又不是兔子。”然后问黄泉:“想容呢?”
黄泉告诉她:“三小姐说不打扰您跟殿下,她去陪夫人一起用膳了。”
凤羽珩一想这样也好,姚氏一个人吃饭也挺闷的,有想容陪着,就当替她这个女儿尽孝了吧。她心里阵阵哀叹,对于姚氏,有的时候是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一顿晚膳,县主府这边吃得丰盛开心,凤家那头却谁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沉鱼的死让老家来的人震惊异常,人人皆知那是凤家最好看的一个女儿,他们还曾讨论过,凤家这个女儿定是会有大出息的。却没想到竟是在刚刚及笄的最好的年华里就这么香消玉殒,实在令人感叹。
凤瑾元借这机会又抒发起自己的感想,就见他指着这一桌子好饭菜说:“凤羽珩给你们送点吃的,送点料子,再送点银子,你们便感念她的好,殊不知,要不是她暗里做手脚害她大姐姐,沉鱼怎么会遭此劫难,我又怎么会官降五品,凤家又怎么会连这宅子都保不住!”他越说越激愤,最后竟是拍着桌子大声道:“都是那个小畜生,她迟早要害得凤家家破人亡!”
这一句话声音实在是有点大了,大得那个还没等走进花厅的人离着老远就听到了耳朵里,就听一声尖利的嗓音突然扬起,有个人说:“凤大学士这是在骂谁呢?”
凤家人大惊,齐齐扭头,就见外头有一伙人正往花厅这边走来,为首的是太监章远,可他这派头可太足了,一个太监,边上居然动用了四个人一齐为他撑起了一顶大帐,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扣在里面,一点都淋不到雨。
凤瑾元眯着眼睛瞅了一会儿,很快就认出,那顶雨帐是天武帝的,每当雨水过大时都会取出来用。没想到皇帝专用的东西居然借给了一个太监使唤,可见这天武帝对这章远是有多好。
他赶紧起身,老太太也跟着起来,同时冲着二叔公等人使眼色,小声道:“皇上身边儿的贴身太监。”
众人一听这话,赶紧就起了身,虽然是个太监,可人家是宫里出来的,又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地位自然不凡。
就在众人起身的工夫,那章远已经走至花厅前,往里对看了一眼,随口道:“哟!人还挺多。”然后迈过门槛进了厅来,往凤瑾元面前一杵,也不废话,直接就道:“凤大学士,咱家是来与你交换地契的。”
凤瑾元一脸为难地道:“章公公也看到了,外头这样的天气,怎么搬啊?能不能缓缓,好歹等雨停了,要不这一家老太……”他回身指了指,特别是指着老家来的人说:“您看,这些是凤桐县老家逃难过来的人,那整个县都被山洪冲毁了,他们好不容易逃到京城,老的老小的小,冒雨搬家实在是让本相……让本官于心不忍啊!”
章远点点头,“这个事儿皇上已经知道了,也派了人手下去镇灾。对于凤桐县自然会有一番安抚措施,凤大人无需操心。另外,皇上也说了,下这么大的雨确实是没法搬家,那就不急,再缓几日,也不跟凤大学士收租子。但是这地契今日是一定要换的,也省得咱家老往宫外头跑。您也知道,宫里事儿挺多的,咱家侍候皇上都侍候不过来,哪有工夫一趟一趟的出宫来啊!”
凤瑾元急道:“不劳公公出来,本官给您送到宫里去。”
“哟!”章远一下就笑了,“凤大学士说笑了,您现在官居正五品,是没有资格随时进宫的。”
“这……”凤瑾元着急了,额上渐汗,双手不停地搓着。
安氏问了句:“老爷您是冷么?”
他冷眼瞪了安氏一下,随即一跺脚:“好!公公且等等,地契放在书房,本官这就亲自去取来!”
(话说,老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