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凤粉黛的到来,最意外的人是丽妃,因为她并没有给凤粉黛下贴子,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人不请自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丽妃盯着凤粉黛,一直看着对方走到她的面前,再看了一眼同来的那个孩子,黑黑的皮肤,长得到是挺可爱,但被凤粉黛牵在手里,就实在无法再招人喜欢,甚至丽妃已经产生了厌烦。
因着宴会办得不沦不类,本来丽妃就听着人们的抱怨心里不痛快,再加上凤羽珩刻意与她疏远,又坐到玄天歌那里,让她想凑上前去继续套近乎也不行。丽妃是一肚子火没处发,眼下看到凤粉黛领着个破孩子来了,一下子就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
粉黛这头刚刚站定,还不等行礼,就听丽妃扬着冰冷的声音喝问道:“你来干什么?谁准你进宫的?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无品无阶的女子说来就来,到底是谁给你撑的腰!”
这话一出,凤粉黛当场就笑了,而且笑得极不含蓄,咯咯咯地,让凤羽珩直以为这丫头是被韩氏附了体。不过,凤粉黛也就这笑偶尔能跟韩氏有个几分像,说起话来却是与她那个娇媚的娘亲大相径庭。丽妃不喜她,她也并不在意,同样的,她也不喜欢丽妃。她找上丽妃,不过是个利用关系,而且这种利用里面,如今已经带了点点威胁。她说:“皇宫我进不进得,不是丽妃娘娘您说了算,同样的,任何一个人进出皇宫,都不需要向一个妃子来报备。我之所以能进宫,为我撑腰的人肯定是五皇子,怎么,娘娘有意见?”
丽妃也知自己刚刚那话说得太没水平,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自己没什么主意,脑子还总容易冲动,冲动之下说出来的话也是没有多少考虑,眼下让凤粉黛给寻了错处去,面上只觉无光。但她还是能强挤出些道理来的――“本宫说的是这长宁宫!谁准许你进来的?”
粉黛眨眨眼,“这里不是在办宫宴么?娘娘重回妃位,人们都来送贺礼,诸位皇子们也看在六殿下的面子上都各有准备。我今日是代表五殿下而来,代他给娘娘送贺礼的。”
她说完,示意身后跟着的丫鬟冬樱把手里捧着的盒子递上前。丽妃有些尴尬,粉黛打了送礼的旗号,她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更何况人家还是说替五殿下送礼,如果在这时候再挑刺,得罪的可就不是凤粉黛,而是五殿下了。她再糊涂,也明白不该给自己儿子树立太多敌人的道理,哪怕那些个皇子们都是儿子的竞争对手,撕破脸却也不该由她这里开始。于是,调整一下情绪,这才又道:“既然来了,那就凑个热闹吧!”说完,示意左儿赐座,却伸手指了最近的一处靠近门口的地方:“就让凤家小姐坐到那里去。”
粉黛不在意分到的位置是哪里,拉着小宝的手跟着左儿就去了。落座之后,情绪淡淡,一双眼却一直盯着丽妃,看得丽妃心里发毛。她今日进宫就是想看看这个自己曾主动找上门来的合伙人,在她多次威逼利诱之下,这女人居然一点动作和反应都没有,她不得不奇怪丽妃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当然,粉黛自然是能想到丽妃不想协助他人,而是想把自己的儿子推到皇位上去。可据她了解到的六皇子可并不是个能承得起大统的人,六皇子本身就在排斥,丽妃纵是再有心,又怎么能成?可这道理她明白,丽妃自然也会明白,可丽妃却依然在奔着这个目标而努力,这就让粉黛多了几分猜想。这丽妃,难不成是有其它的依靠?
她撇眼瞅瞅祝空山,又在心里评估了一番。如果说丽妃的靠山是元贵人那头,那更不可能了,元贵人自己有儿子,八皇子可是争皇位的大热人选,怎么可能转过头来向着丽妃。难不成……丽妃绝定放弃让六皇子争位的决定,转而协助八皇子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那对于自己来说可是没有半分好处。五皇子孤家寡人一个,什么指望都没有,丽妃这头要是再拿不下的话,她的美梦怕是又要破碎了。
粉黛越想越气,一双拳头死死握着,捏到小宝的手,小宝轻轻叫了一声“疼”,她这才回过神来。却在这时,看到丽妃从主位上走了下来,一脸热切地奔向凤羽珩,也顾不得玄天歌就在边上,挤上前就去扯凤羽珩的袖子,开口道:“阿珩,你看你坐得这么远,咱们娘俩都没工夫好好说会儿话。”
丽妃的热切让被挤到一边的玄天歌皱起了眉,不由得小声跟身边两个姐妹念叨了句:“什么时候就成娘俩了?有这么攀亲的么?”
风天玉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冲着六殿下那层关系?毕竟六殿下跟阿珩私交还是不错的,阿珩叫咱们一块儿前来,不也说是为了卖六殿下个面子?”
玄天歌想了想,除了这个到也别有别的可能,于是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道:“弄得自己比云妃跟阿珩还近乎,这叫什么事儿?是不是六哥一直也没有中意的姑娘,丽妃太着急了?以至于逮着谁看着都亲?”
她这头百思不解,到是凤粉黛一眼就看出了些门道,再加上此时不远处有位小姐酸溜溜地来了句:“哟!不知道的还以为御王妃是丽妃娘娘的儿媳妇呢!瞧瞧这近乎劲儿,真是让人羡慕。”粉黛几乎在一刹间就猜出了丽妃的心思,可也在一刹间就想抽自己一嘴巴。
这实在可笑!如果丽妃真是存了那样的心思,那丽妃就是个神经病!自己怎么会想到跟一个神经病去谋划?去合作?
她失笑,却也有些期盼,不知道丽妃在这种心思作祟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她到是很想看到些出格的,那样才热闹!最好九皇子一怒之下把丽妃母子都给抽死,这大顺未来的皇位可就又少了一份惦记。
丽妃那头拉着凤羽珩聊得火热,且不说凤羽珩的态度是冷是热,这一花厅的来客可是看着十分刺眼。那些一早就觉得宫宴不像宫宴的人又开始不平衡起来,甚至有人说:“早知道主不送那么厚重的礼物,丽妃小气成这样,看着就让人心烦!”
“可不!难不成这一整天就这么让咱们干坐着?”又有小姐拍起桌子,“几个破烂果子都吃没了,也不说给送上来点,这到底是长宁宫还是冷宫啊!怎么一点儿宠妃的气度都没有?”
祝空山看着这场面,自觉有些失控,想了想,干脆起身走到丽妃面前,不顾她正跟凤羽珩热切地聊着,强行地插了话道:“姨母,不如空山为在座诸位弹奏一曲吧?也算为这扬宫宴祝个兴。”
丽妃眉一挑,很是不客气地道:“怎么?嫌本宫这里太冷清?嫌本宫招待得不够好?别急,你大姨母一会儿应该也会来了,到时候你跟她一并回去,躲了这份无聊即可。”
祝空山一愣,赶紧俯身道歉:“二姨母莫怪,空山不是这个意思。”
丽妃却不再理她,头一扭,又笑呵呵地看起了凤羽珩。
祝空山暗里咬了咬牙,起身回到座位上,她琢磨不明白,到底是元贵人做了什么事惹得丽妃不开心,还是凤羽珩有意排挤她们这头?如果是有意排挤,那对方到底是用什么来吸引了丽妃的全部心思呢?
终于,元贵人来了,凤羽珩止住了丽妃又要进行的下一个关于六皇子的话题,好心提醒:“娘娘应该回到主位上去,这样才更方便来客见礼。”
丽妃是特别不想离开凤羽珩这一亩三分地儿的,但凤羽珩的话却又让她上了心。再看看已经进了花厅来的元贵人,她点点头,只道:“还是阿珩想得周到。”这才起身归位。
而她前脚刚走,玄天歌几人就凑上了前,很是八卦地跟她询问:“丽妃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凤羽珩冷哼,一点也不客气地道:“六哥那么聪明的脑子,看来真的是全部遗传于父皇呢!这万一要是随了丽妃一点点,还真是件头疼的事。”
玄天歌几人没来得及去猜她这话里的意思,就见元贵人已经走到丽妃跟前,很是知礼地按着品阶行了拜礼,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嫔臣参见丽妃娘娘,娘娘安康。”
而此时的丽妃则一反刚刚与凤羽珩说话时带着的那么点谄媚和巴结,一张脸肃穆又死板,头微微仰起,妃位的架式瞬间就拉了开来,直把个元贵人比得地位又低下了几分。
面对元贵人的行礼,她并没有马上就接话,而是目光轻蔑又生疏地瞅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哦,本宫当是谁,原来是住在存善宫偏殿的一位贵人。起吧!来者都是客,左儿,赐座。”
元贵人起了身,却并不在意丽妃的态度。那一出大戏陷害下来,丽妃不可能不知道是她从中作祟,除非这人傻到了家。而明显的,丽妃还没傻到那种程度,但如此明显的把态度表现在人前,就也见得她并没聪明到哪里去。
她拒绝了左儿要引领她往另外几个贵人坐着的那处走,而是四下看了看这花厅现场,不由得摇了摇头,然后,很是不见外地又往前走了几步,一屁股就坐到了丽妃的身边,面上带笑地道:“皇上说,咱们姐妹情深,共同的外甥女在外头做了善事,那赏你还是赏我,都是一样的。妹妹,你说对吗?”
一句姐妹情深,扣了天武帝的帽子,丽妃纵是再不待见也不敢有所反驳,心里挣扎了半天,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别别扭扭地说了句:“是。”却是暗里咬牙,对这个姐姐痛恨到了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