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早就知道天武帝对皇位的交付,一心就只想着玄天冥。可她同时也知道,一旦有了那么一天,难免会有人拿云妃出来说事,认为这个皇位传得名不正言不顺。
虽说眼下京中皇子与玄天冥关系还都不错,但有些事情就怕人说,无中只要一生有,难免会被人多想了去。一旦多想,不管玄天冥是靠着什么坐上的那个皇位,都挥不去云妃的阴影。
她轻叹了一声,抚了抚怀中小白虎,再道:“你既然能来与我说这些,应该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吧?”
玄天冥点点头,“法子是有,但也是最笨、最直接的。”
“靠军功?”
“对。”他郑重地道:“大顺几百年基业下来,法制健全不容变更,后人想要出头,唯有军功。只凭我现在所积累下来的军功显然不够,要让人们闭嘴,只能不停地继续为自己争取堵嘴的石头。如今四国动荡,就连西边的姑墨都内政不稳,未来几年,边界必将有边绵不断的战事,这到也是个机会。”他看向凤羽珩,颇有些无奈地道:“其实我对于皇位并没有觊觎的,我从前一直认为大哥是最好的继位者,他没有我这一身的戾气,却也不失威勇;他没有七哥那样的谦和,但多年经商下来,却让他掌握了最好的与外界沟通的能力。再加上他一生擅长积累财富,大顺的天下若归属于他,国库的不断充裕指日可待。”
凤羽珩想了想,说:“这是和平时期的天子做法,若是像你所说,四国动荡,我不认为他有能力有魄力平定四海。”
玄天冥苦笑,伸手去抚她的头,“傻丫头,上阵杀敌是皇子将军们的事,别说是他,即便是我,一旦坐上那把龙椅,也不可能再亲自披甲上阵。总会有武将出谋划策,总会有文官协同治国,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大哥前半生无子嗣,断了父皇的一切念头。如今到是有了,可毕竟他年纪大我们十几岁,子嗣方面却落后这么多,于一国之君来讲,实在是说不过去。”
凤羽珩听着心里就不是滋味:“玄天冥,咱们俩可说好了的,将来就算你坐上了皇位,你要是敢纳妃,我一把火烧了你的皇宫就走,保证你找都找不到我。”
玄天冥气得用手指戳她的头,“怎么又扯上这个了,本王答应你的事,必定办到,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是我说的事,父皇一门心思要把这皇位传于我,如今皇室这个局面你也看到了,推是推不掉的,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接,还要接得理所当然,我是想着,未来几年,怕是咱们都要辛苦一些。”
她有些不解,“辛苦什么?打仗?我陪着你就是。”
他摇头,“说的就是这个。不能再要你陪了,我要军功,要彻彻底底的功军,就必须要摆脱一切外界相助,尤其是女人。珩珩,你可懂?”
她懂,她当然懂,玄天冥的话没说得那么明确,但她亦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话中之意。云妃是玄天冥的阴影,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人们诟病玄天冥靠母妃的同时,也同样会再传他靠媳妇儿。她凤羽珩越是强大,就越是抢了男人的风头,如此想来,是她的不是了。
“再去征战,我就不去了。”她主动开口,“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因为这个而多想,我留在京中也好,你出去打仗,我就给你看着家,那些意图捣乱的人,我得把他们蠢蠢欲动的念头全部都掐灭在摇篮里。盛世天下,可不是只靠男人打仗得来的,家长里短,是是非非,可也是门大学问。”
玄天冥笑得欣慰,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一点就透,聪明如她,怎能不帮着自己把这个家国天下治理得更好呢?
凤羽珩将小老虎放在石桌上,两手抓着玄天冥说:“除了打仗平天下,你有没有想过,大顺虽说百年基业法成定律,但在其它方面也还是有改进的空间的。”
“哦?”玄天冥挑眉,“愿闻其详。”
她神采飞扬地说:“你可知我在国境范围内开设了多少家百草堂?”
玄天冥摇头,这个他还真的不知。
“足足十六家。”这是凤羽珩的骄傲,“你以为郡主府地下的那些个金银都是放着发霉的啊?我早就分了出去不停的扩张百草堂,这不只是最初的只为在各地方设布我们的眼线,而是真正的让它实现自己的功能性作用。百草堂是药铺,也是医馆,人们可以就医,亦在同样的地方抓药,抓的药不只是传统的中草药,还有我那空间里的药片、药丸、药水,以及一些相辅助的医治器械。如今京里的百草堂外公在管着,我们往北地去的一年,外公已然培养了许多先这时代一步的医疗工作人员。虽说水平还不及我和外公,比之松康也稍微稚嫩,但好在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调教和实践。这些人已经被送往各省府,都在百草堂地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玄天冥有些明白她的意图了,“我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过一个很生僻的词,叫什么……全民医疗?”
“没错。”凤羽珩干脆将自己的想法再进一步说明,“所谓全民医疗,不只是让所有百姓都能享受到先进的医疗水准,更重要的是让百姓们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外省的百草堂没有像京城这般一味的抬高价钱,而是走了低降,更加亲民。玄天冥,我不会成为你的阴影,而会成为你除去军功之外的另一种助力。我会让人们知道,济安郡主之所以为大顺出力,那是因为她的男人是这国家之主,否则她大可以带着一手医术走到任何一个地方,我相信哪里都会待我为上宾。”
她说上了瘾,干脆把医疗与社会福利保障的大致轮廓也给玄天冥讲了一些。而对于这些,玄天冥的理解能力就没有那么强,毕竟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凤羽珩也不强求,只是说自己会把这一切都整理成文字,留待他以后慢慢消化吸收。
凤羽珩帮忙玄天冥从来都不会吝啬,更何况她本就有打算将这个大顺朝稍微的做一下改变。虽说那种改变还不太可能大范围的实施,但她早就想在她的那块济安郡封地试试马车公交、邮政通讯、医疗保险、养老保险。
从前她曾经认为自己误入这个时空已经是与天理不符,所以不该对这个世界再造成不该有的影响。可是后来她便觉得,既然自己已经来了,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机缘,这些属于后世的东西理当随着她的到来一点点的试探入世,这个大顺朝,早在她在西北的大山里被惊雷炸醒的那一刻,悄然发生变化了。
两人相谈甚欢,玄天冥在郡主府里逗留到晚上才走,而凤羽珩有了小白虎陪伴,到也觉得生活乐趣增添了不少。
只是,生活就是这样,你这边乐呵,另一边却一定会有人在向反方向使劲儿,总会有人给你添堵。比如说,姚氏。
姚氏今日下午出了门,没让傅雅陪着,只带了两个平常丫鬟。姚显把姚氏送到别院,却并没有完全的禁她的足,只是在姚氏每次出门时都会有人跟踪其去向,一旦发现不对劲,即便打晕了她也要将人带回。
但下午时,姚氏去的是文宣王府,姚显早有过话,文宣王妃与姚氏交好,她若是想到那边去散散心,下人是不必去理会的。
只是却没想到,姚氏再回来时,却是带回了一张月夕宫宴的请贴。
当然,这个事情别院里的暗卫并不知晓,姚氏这请贴是退了一众下人单独递给傅雅的。她告诉傅雅:“我是一品诰命,月夕宫宴这么大的事,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可以不去。拿着这个,月夕当晚进宫去吧。”
傅雅没想到姚氏今天出门竟能带回来这么个东西,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可当那张请贴拿在手中时,却又生出了几分期待来。
她侍候姚氏这阵日子,终日里听姚氏叫她阿珩,叫她女儿,要一起吃,一起睡,完完全全的一个慈母形象,把她的记忆一下就带回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在世那时。恍惚间,她竟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傅雅还是凤羽珩,甚至有的时候下人们叫她傅姑娘她都反应不过来,只有姚氏叫她阿珩时才能应声最快。
可是她不知,请贴在手,她该以什么身份进宫去呢?傅雅吗?没名没份。凤羽珩吗?人家真身也会去,她岂不是一下就会被揭穿?
姚氏看出她心中顾虑,赶紧就道:“你是我的女儿,你记住,你只有这一个身份,我姚纤柔的女儿。她有的你都该有,本来就是她鸠占鹊巢占了你的一切,如今你回到我身边,阿珩,万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懦弱,你要多想想,从前咱们的懦弱让咱们多吃了多少苦。这一次,你可一定要给为娘争气!”
傅雅又被她说得恍惚,姚氏见她握着请贴不吱声,便又道:“放心,若是在宫里遇到什么难事,尽管去找文宣王妃。记着,叫她岚姨,她是娘亲最好的姐妹。”
傅雅在她不停的劝说下终于点头应下,姚氏很高兴,拉着傅雅去看她曾经攒下的一些首饰,还有几件没上过身的新衣裳。
却不知,文宣王府里,那个被姚氏称之为傅雅靠山的文宣王妃却是在不停地唉声叹气,只道:“芊柔啊芊柔,我帮你这一次,却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你说的那位姑娘,她若老实听话还好,若是心机深重之人,你可不要怪我替你们姚家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