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出长长一口气,摘下早已归于平静的耳机,攥在手里,伸展着僵硬的双腿与肩胛,迷茫的双眼还有浓浓疲惫,视线毫无阻碍地延伸出去。
摩娑着耳机,紊乱的脑袋得到片刻歇息。
静謐的空间里原本只有沙沙的笔落声响,以及冷风过境窗子的轧轧。
然而,成群结队的嘈杂喧腾逐渐袭来,伴随无数欢快轻盈的脚步声,彷彿都成了这份寂静中的入侵者,震盪着地面,格外突兀。
看来来了不少人、由远而近。揉揉眉心,我闔上实验纪录本,摆正歪斜懒散地坐姿,撩撩不甚凌乱的头发。
眨眼的时间,一群男生自狭窄的门窗各自脱颖而出,张扬温暖的嗓音与笑声确实鑽入话题间,嵌合着课业中的枯燥空荡。
「呦呦、我就说女神铁定在这!」
「当然囉、女神还是我们系的书卷奖常驻名单!」
爽朗的声音不难察觉隐隐的骄傲,随手就是架了隔壁男生一个拐子。习惯地听着他们的与有荣焉,我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温和的视线掠过门口所有人。
不多不少的善意,没有不耐与倦怠。
「你们是系队要练习吗?」努力憋出一句近似关心的问话,能在茫茫话题与尷尬间拽个平衡,不得不佩服自己。
却好像扯了不得了的开端,铺天盖地般砸下的是许多刻意且别有用心的邀请。
「是啊!因为下礼拜系际盃开打,教练完全是恶魔机关开啟。」
「还是女神要过来看看!绝对增长气势!」
「她要是去了,学弟们八成连一般传球都会漏接!」
唯一个反对声音立马被僭越的声音盖过,学弟瘪着嘴不服气。「说得好像学长们不爱看女神,明明实验课都抢着和女神一组!」
被狠狠反驳得噎了噎,此刻我才看清楚是曾经同一个组别过的班上男生。不着痕跡勾了勾嘴角,他哪是同其他学弟一样抱着莫名其妙的欣赏。
他根本是组里的雷包,混学分与成绩的。
当时真差点想不顾形象劈头骂翻那个猪脑袋的队友,幸亏他油腔滑调的技能是一等的,勘勘让口头报告领先他组一分。
歛下眼瞼遮掩不适宜的嘲讽,恍神一瞬时间,话锋重新回到我身上。深呼吸几口气,认真忍了忍,没起一点脾气。
「抱歉,我就不去了,待会有事情。」
失落与抱怨此起彼落,终究不敢违逆或勉强我半分。心中微叹,略有松气,盛情难却是最麻烦无解的结果。
接着,大多数人相互勾间搭背地一哄而散,热闹是友情的别名。我收拾着凌乱的桌面,揉碎涂涂改改多回的纪录纸,连同文具用品一口气扫进背包里头。
瞧了眼亮起的萤幕,忽略上百则的群组讯息,着眼精准的时间显示。刚起身便目光撞上另一道打量,心底咯登,抿唇吞回几乎要脱口的脏话。
他、他是谁啊!为什么不走硬要待在这这这这—
内心是崩溃的,面上完美清淡的妆容与神情是波澜不起。这点镇定与抗压性,我对自己还是挺有把握的。
「有什么事吗?」盯着他陌生的脸,蹙了眉,没忍住显得不礼貌的确认。「你……是我们系上的吗?」
像是忽然触电的惊愕,他大大耸了肩,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我是企管系的。」
约莫是他唇边的笑容着歉意与讨巧,自然又真诚,恍若午后穿透树叶的灿烂阳光,霎时点亮了光线昏暗的实验室。
用力再用力,将防备压进心底。难得能有间情逸致与他多说两句话。
「管院的学生跑来医学院,迷路了?你是大一生?」
「不是!」他急急声辨,搔头的模样太傻气。「大三、裴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