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淼淼咽下满腔苦涩,风尘仆仆地赶了回去。
“主子,小主子他……快不行了……”回到顾青云的住处,宋淼淼喘息着心神未定,就被慌了神的丫鬟再次叫走。
青云,青云不能有事!
她此刻脑海中一片乱糟糟的,只是遵循着本能混混沌沌地来到顾青云的小床旁。
只看了一眼,她就差些软了身子跌倒在地。
顾青云原本珠圆玉润的脸颊消瘦了大半,灰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额角不断流下的冷汗、颤抖的瘦弱身体……无不昭示着他的病情之严重。
一个丫鬟尽职尽责地在一旁照顾他,汗巾已经被染湿大半,顾青云原本嫩红的嘴角不断吐出白沫,擦去复又出,看着特别惹人心疼。
宋子坤在一旁也没闲着,由于事态紧急,他紧张地当场制药,一股浓郁的中药香在房间里飘散开来。
很快,一碗乌黑的药汁便被呈到顾青云身边。
丫鬟喂顾青云喝了一口,小孩子毕竟不能接受苦涩,又身处病痛,很快就吐了出来,还哇哇大哭,泪水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哇啊啊啊啊……娘,娘!”顾青云睁开眼,水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是泪光,让宋淼淼颤抖着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孩子痛哭起来。
宋子坤赶紧劝自己的姐姐:“阿姐,救命要紧!”
宋淼淼抖了一下,从极度的悲痛中回过神来,她接过药碗,像曾经哄青云睡觉的时候那样,温柔地拍着顾青云的小身体,一勺一勺地给他喂汤药。
顾青云其实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但他居然还能记得娘亲的温度,更令人称奇的是,别人喂汤药,给他一口他吐一口,但在宋淼淼的怀里他很安心很乖地吞下一口口苦涩的汤汁。
宋子坤这边还是不闲着,他翻阅着晦涩难懂的古籍,不知道第多少遍唤人取药材,双眼因为熬夜而通红着。
一屋子人围着这个前途未卜的小孩子,都在为他深深叹气:
这么可怜的孩子,谁也没招惹,却要背负这么大的苦难。
而且,主子说去取关键的药材,回来时却怅然若失,他们便知道,恐怕,药材是找不到了。
方丈说只有找到那份药材才能治好青云小主子的病,如今最后的希望也眼看着要没了,难道小主子就要这样不幸离世了?
众人都在为小主子悲惨的人生叹息之际,一直陪伴在顾青云身边的顾钺之轻轻地拍了拍宋淼淼的肩:
“淼淼,其实还有一份药引。”
宋淼淼瞪大眼睛,仿佛听错了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可能的,龙须子天下绝无仅有,只有孤品,再难得其二……”
顾钺之看着她嘴上说着不信却再次燃起希望的模样,心疼地重复道:
“还有一份龙须子,不过……”
他此刻却突然住了口,宋淼淼的左手紧紧地缠住他:
“不过什么?”
“这份药引在皇帝手上,是他为了危急时刻保命用的……并不好拿到。”
宋淼淼一下子被上天赐予了无尽的希望,却又下一刻被打入无尽深渊。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和惊吓冲击得有些懵了,想起那如虎狼般危险四伏的皇宫,她不怕危险,却怕心爱的人为她伤心。
况且,夺了皇帝的保命药,若是被追查,会不会牵连到顾钺之和顾青云?
这一切都还未知。
宋淼淼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就感受到一个温柔的触感在她手上停留了,她低下眼睑一看,是顾青云,他小小的稚嫩的手掌温柔地裹住她纤瘦的手腕。
“娘,娘。”
他的哭声停止了,嘴角向上弯起,露出一个纯真的、独属于孩童的笑容。
他说:娘,娘。
都病得那么深了,还记得他的娘亲。
他不哭了。
宋淼淼愣住了,下一刻,泪水便从酸痛的地方肆意地流了出来。
她哭了。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宋淼淼擦擦眼泪,坚定地对顾钺之说。
顾钺之沉重地点点头,他知道,他的女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
当下,宋淼淼顾不得其他,匆匆换好了宫女的装束,藏好致命的匕首,便潜入宫中。
她假扮一个无所事事听旁的侍女嘴碎的宫女,很快便被眼尖的姑姑注意到,派去送各宫的赏赐。
宋淼淼捧着一只盖着红绸布的玉盘,像模像样地跟上长长的宫女队伍。
“娘娘问,你们在做什么?”
有宫女清亮的声音传来,“唰唰”,很快宫女们便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宋淼淼也有样学样跪了下来。
领头的宫女赔笑道:“参见贵妃娘娘,回贵妃娘娘的话,这几天要办年宴,是给各宫娘娘们的赏赐和礼物。”
“哦,是吗。”娇而尖锐的女声破空而来,有宫女颤抖着小声道:“是贵妃娘娘。”
“那么,把各宫的礼单给本宫看看。”
宫女不想得罪贵妃,却不能看着她破坏规矩:“这不好吧,娘娘,还请您体谅。”
宋淼淼迅速抬头看了一眼,正见到那浓妆艳抹、穿金戴银的女人扬手要给领头宫女一个耳光。
“住手,御花园岂容你贵妃放肆?!”
这下子宫女们全都沸腾起来了,宋淼淼借机抬头,只见一个容色憔悴的凤冠女子――想必是皇后了,冷冷地从一旁竹林步来。
贵妃见了皇后却丝毫不惧,也不见礼,笑中带着讥讽和不屑:
“我道是谁,原来是背着陛下做那什子事的皇后娘娘啊~”
皇后见她如此不敬,冷笑道:“且不论你无中生有侮辱皇后,单凭你不行礼参拜,我就能治你的罪!”
“呵,是吗。皇后娘娘还真以为自己是受人敬重的国母啊――”贵妃锐利地嘲弄,“你就是个通奸的淫妇,早就不配做皇后了,还在我这里逞威,不若问问陛下,到底他会帮谁啊――”
“淫、妇!”
“你!”皇后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不知为何无法回击,她站在那里,明明是有人簇拥的,却显得很孤单。
贵妃等人见了,更是毫不留情,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