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啊,上头越看重你,随意发落你的可能性越小。”
戴玥姝一想,确是如此。
虽然不知道落到皇帝后宫和五皇子后院里有什么差别,但总之这样前途不明下,就是五皇子生母德妃罗氏想拿捏她也没那么容易了。
回去以后,秀女又少了一波,很多房间都空了。
宫女太监们伺候得更为尽心仔细,都知道她们是“幸运儿”、未来的贵人。
戴玥姝那屋子只剩她一人,段云烟干脆过来陪她说话,帮她分析。
“要我说,德妃根本就是故意的。”
段云烟看得明白,直言直语,戴玥姝其实也知道。
“她多半是不乐意自己儿子娶你,或是觉得你引了他……不然若是诚心,哪能你都入宫这么久了连个问询或暗示都没有的,也未曾去你家关照一二……皇家侧室也是上玉蝶的,又不是小妾通房。”
段云烟是禧王世孙的继室夫人。
禧王、礼王这种当今叔辈,能力上不如禄王、祁王这种当今兄弟,禧王世子和当今的堂兄弟关系也不如当今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关系来得亲密,更不用说禧王世孙这种小辈了。
论干系,对皇帝来说,肯定是自己的儿子最重要,即使只是侧室儿媳,也不可能一点不在意。
禧王世孙娶个继夫人都几番上报,得了太后赏赐,五皇子虽然不成器但当今对除了太子外的其他儿子都比较平等,尤其是成年的几个,没有谁是真的不喜欢的。
结果,五皇子娶侧室还不如禧王世孙娶继夫人来得郑重,这怎么都不正常。
戴玥姝如今不上不下的,就好像是五皇子一时脑热,也没真的把她当成心上人。
但偏偏因为他的横插一脚,她与自己表哥卫轩的亲事也变得没有着落。
除了她闺房密友段云烟,其他秀女对戴玥姝的情况是一概不知的。
只是从当今赞她“天香国色”的事情传出来后,她便一下成了什么香馍馍,留下的二三十个秀女,几乎人人都和她有了深切的姐妹情谊。
莺飞草长的暮春,不大的地方却似乎因人多而显得格外闷热。
戴玥姝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聒噪的蒸笼里头。
这边几个秀女试探地问到了梁姑娘等人主办的赏花会。
她们家世不显,也不似段云烟才名出众或戴玥姝容色无双,但总归到了这一步,也不想成为没有被邀请到的落了下乘的人。
“欢迎你们。”梁欣神色要笑不笑,将将动了动嘴皮,态度截然不同。
霎时,戴玥姝就感到试探问话的几个姑娘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微微有些刺。
她抿唇,回了个客气的笑,只当看不出她们复杂的心思。
却不知瓷白如玉的肌肤上一点樱粉宛若夏荷初起,似羞带怯,娇美异常,是更显得容颜夺目了。
当下就听屋子里认识的不认识的秀女们又开始当面赞她。
“都说颜如其名,戴姑娘果真是皎皎如月、牡丹天香。”
“圣上钦口‘天香国色’还能有假?”
“都说贵妃娘娘荣宠不衰,正是有闭月羞花貌,可我瞧着,戴姑娘也不差啊……”
“瞧你说的,也不怕娘娘不高兴。”话虽是否定,但神色间孙玲珑似也并不怎么将贵妃看在眼中。
“这有什么,戴姑娘可是陛下当众称赞的。”
作者有话说:
前者提到的戏文台词是京剧《铡美案》台本里的,是包拯质问陈世美部分。
后者提到的是京剧《贵妃醉酒》的台词,是最后贵妃喝醉准备回宫同时表达对皇帝(约酒没来/去宠梅妃/辜负自己)不满的词,版本很多,完整是“去也去也,回宫去也!唐明皇将奴骗(恼恨李三郎),辜负好良宵(竟自把奴撇)。骗得我欲上欢悦(撇得奴挨长夜),万岁(回宫),只落得冷清清独自回宫去也!”。
*
歪,在吗?我的甜心在吗?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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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
-完-
第13章
◎他像是白鹤。◎
戴玥姝只觉得自己被架在了火上,这里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近的秀女们浮躁得很。
也许是临近最终结果的时刻,知道自己多半不再有落选的风险,也许是今早刚刚知道太子上交了监国大权、水患一事也不好继续抓余党了,让世家们觉得自己赢了一波,总归世家贵女们得意,其他秀女们的心思也飘了。
戴玥姝受不了她们这般阴阳怪气,更不觉得太子和当今会真的输给世家什么。
眼下只能说是太子赢了一波,出于声名考虑,没有再往后痛打“落水狗”,不然就该真被当做是“暴君”了。
怎的世家女们就能高兴成这样,好像因为贪官污吏而牵连的六七万水患灾民、被抄家砍头的几个走狗都不存在了似的。
“哎,有些热。”她假装扇了扇风,“我出去吹吹风。”
不等挽留,她便避出屋子,躲到钟粹宫后院小花园缓和情绪。
因这里有一棵柳树,据说当年吊死过小宫女,大家都不爱来,但她身体一贯康健,也听四姑母安排的教养嬷嬷指点过,所以不怎么相信这种唬秀女的传言,反而会到这里躲清静。
散着步吹着清风,戴玥姝突然视线一凝,脚下一转。
隔了些许时候,她从背阴地方走到廊下,正好看见照顾后院的打扫太监,她回忆起他的名字。
“李福?”
“是,小的李福,人都喊小的小福子,姑娘您什么吩咐?”
这小太监面嫩得很,见着她笑也忍不住心里抽气,直叹着乖乖,不敢多瞧。
他穿着一身稍微有些大的最低级别青黑太监服,笑起来有些机灵劲儿,不过因为太瘦了些,显得很没气色,不让人喜欢。
“你帮我找找,我的耳环好像是掉在这了。”
戴玥姝敛了笑,稍微一指方才自己走过的一块地方,刚好也包括了柳树那边。
小太监全当她是忌讳树不敢靠近,这就和气地笑应了。
她侧过身子,像是在看墙角的几盆新端来的茶花,小太监也没指望这些要么是当娘娘要么是嫁入宗室的秀女会帮他忙。
他在心里纳闷,这戴氏一贯和蔼,不爱找事,怎么突然要他一个小太监来给她找珍珠耳环,听着就像是要为难人。
明面上的地方一眼就看得出,福气在草丛里找了起来,簌簌作响。
戴玥姝听着声音在心里数着时间,听到声音停了一瞬,接着又继续响起,她才转过了身来。
她往福气刚刚找过的草丛堆一看,那里只有一点枯死的植物,其他干干净净,这才微微一笑。
“是我太粗心了。”她笑着从荷包里拿出耳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到了荷包里,还只放了一个,麻烦你了。”
“您客气。”小太监连声不敢,恭恭敬敬给戴玥姝又行了一礼,直到她离开走远才起身,宽大衣袖里的东西藏得是严严实实。
他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对着那枯草地方骂了声晦气,很快地把枯草都拔干净了还不忘絮叨地咒了不少人后,这才对手上已经死僵了的雀鸟叹了口气。
最近宫里气氛本就紧张,就前几日,监国太子大怒,伺候的宫人不说了,听说连朝中重臣都被发落下狱,拉出去砍头。
就算如今太子不监国了,按照当今对他的宠爱,还不依然是人人自危。
不知道是哪个腌货在他的地盘上埋东西害他……要不是戴秀女心善,给其他人看到了他怕是活不成了。
但他自己也没渠道处理,钟粹宫没有池塘,这死鸟不能往地里埋,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他在厨房干活的干姐姐。
“你刚才在哪?”
戴玥姝脚步一顿,抬眸看去。
是安沛宁。
见她没有立刻回答,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又强装热络的样子,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
戴玥姝倒觉得自己像是被扣住了,也被她的作为恶心到了。
“我去后院小花园吹了会风。”
“你怎么去那里?!”
许是意识到自己质疑的口吻太强硬了,安沛宁才勉强放软了几分,说了好些话意思都是让她别随便往死过人的柳树那走。
戴玥姝直觉不对。
她运道极好,抽签没落过上吉以下的签子,只觉得给自己看到了那幕大略也不是巧合,于是张口试探:
“我就随便走走,还发现背阴廊下的草皮都……”
她感到自己小手臂被无意识抓紧了。
“想来是方便人走路,才一片都清理干净了。”
松了开,戴玥姝和安沛宁脸上都没有一点不对。
等安沛宁勉强客套一番告辞后,戴玥姝才撩开袖子扫了一眼。
因她肤白如凝脂,虽不易留疤,但凡有磕碰,痕迹都是夸张放大。
眼下,她藕段小臂上,几道抓痕红晕已然在上。
“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她脑子里想着,把事情记上了心。
往届选秀,一般是三到四轮,今年人多才有五六轮,再这之后会留她们在宫里住一段时间,当然每轮之间也有一定的间隔,一为教养宫规、考验绣工才艺,二来则是看她们的品性表现。
根据这些观察结果,天家会对她们做不同的安排。
因元后去世当今一直没有再娶皇后,宫中妃嫔最高位是贵妃,但她只有贵妃印而凤印在太后手里,所以即便是赐婚,也有级别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