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是半点消息没有,前后那么多女人,和她同期进兴庆宫的人也不少,不管是世家的还是平常的,只有她一个冒头,还和太子有一道经历刺杀获生、照顾了太子的功绩,是毫无疑问的有分量。
想从女眷这方面讨好兴庆宫那头的,太子没有嫡母,和庶母妃关系一般,和他院子里的女人也没有太多联系,唯独这位,是肉眼可见的特别。
借机刺探或是讨好的人,都有不少,当然更多的仍是在观察在,看她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摸着良心,就是看着这张天香国色的面孔,她们即便是女人,都会觉得心惊,那男人会心动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看着她言辞也没有失礼的地方,不骄不躁,一点没有宠妾的盛气凌人,反而出人意料的温和,言笑晏晏,玲珑珠玉,自有一番风韵气度。
这样的人不出头还有谁能出头?
陪着听了有五六支戏曲,戴玥姝不知道是场内人多有些闷了还是吃了太多的糕点,叫有些不舒服。
她喝了两口热茶,才压下那有点犯恶心的滋味。
正巧,一支曲子结束,不少年轻人呆不住,站起来请罪,说想出去走走,赏花,戴玥姝也跟上。
“那我也出去走走。”
自然没有不应的。
除了她们这一群,年轻姑娘那边有赏花的,有办了诗会的,还有外头看戏的,后者属于位置稍次一些的。
“主子怎么了?”
“里头香味重,混在了一道,”她轻声道,“郡主又叫点起了炭盆,虽然没有炭味,但各种香揉在了一起,也叫人怪不舒服的。”
“奴婢明白了。”茜色想了想,小声地问她要不要用薄荷香醒醒,叫戴玥姝拒绝了,她觉得自己还没到那个程度,薄荷的味道太冲,她不太情愿。
外面混着花香的风一吹,那股突然的恶心好像又没了,也没那么憋气了,她舒服了也就不再提。
茜色是会药理的,如果不是她大师父没得太快太突然,她还能学更多的东西。
她虽然不会诊脉,但大部分药材都能辨识,还会自己配一些简单的药方,药膳方子手上也捏了不少,她一贯紧张她的身体,始终仔细照顾着,也许是曾经从师父那里听说过不少前朝叫人头皮发紧的恐怖事情。
“本来该今日叫太医给主子诊脉的,回去便补上?”
“时间够就喊人,太晚了就明天请人来也行。”
原来良媛是没那么个好待遇的,但谁让出了兰草的事情,他们又是从红河州吃了苦头回来。
虽然后面养好了,但总归是不如宫里舒服,卫卿珩的身体更要紧,戴玥姝跟着蹭到了一个月一次常规诊脉的待遇。
平常,侍妾能一年请一次太医都是因为生病不得不找来的了。
去方便了一下,又重新整理了衣裳,一来一回不少时间,戴玥姝干脆不急着回去,在园子里走了走,看了好一片菊花盛宴。
“那边的笑闹声是?”
“回贵客娘娘,”园子里的婢女连忙回答,“那是女眷在办诗会,和男宾那里一道联络着呢,隔了一片大池塘相对,兴许是互相起了性子。”
到底是有相看性质的宴会,百花园芳仪阁和书亭是隔了一片池塘相望的。
芳仪阁是姑娘们正呆着写诗玩耍的地方,而男眷那边划拉的地方也有书亭,那里似乎也在吟诗作对,可能因此就起了些粉红的波澜。
戴玥姝有点好奇,但又犹疑那热闹不属于她,正抉择不定时,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袭群青色长裙的女子孤零零地坐在水畔,看着有几分颓唐悲伤的样子。
她立马改了主意。
那夫人身边也没个婢女,只能看见一个园子伺候的站在不远处,想凑近问,但又怕唐突了贵客。
像是水边不远处地方,都守着固定当值的婢女,她们一般给客人领一小段路或是指个方向,寻常不允许乱窜到其他地方,是轮值的,地位较一般的婢女比较低。
“这里的风景可好?”戴玥姝走近了些,才出声。
见人转头来,她心里暗吃了一惊。
好一个憔悴的丽人,她精神头不好是肉眼可见的,身形瘦削,衣着也单薄,看着仿佛是纸片做的,叫风一吹就没了。
但即便是宛若凋零的花朵,她仍能显出那么一两分曾经的美丽,反而更显得哀婉了。即使面上浓妆,也掩饰不了糟糕的脸色,她身上传递给人一种极浓的绝望,一瞬间便让戴玥姝感知到了。
“从此处看去,才发现着池水面上映着对面的亭子,天空中的云朵落在上面,倒仿佛是一条银色锦鲤在水中游动了。”
她愣了愣,才看向池塘,隔了会嘴角才露出极其浅淡的笑,连说话的声音都好似缺了几分心气。
“这样看着,倒确实如此。”
“夫人好灵巧的心思,与天空中的银鲤相伴,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神仙落下给夫人的吉兆,倒让我先蹭上了几分。”
她脸上笑得更多了几分,面若金纸的脸色勉强多了些血色。
“这样的好运气,我是没有那个福分享的,我想和该你的。”
“那我是一定要分一点给夫人,叫夫人与我一道高兴高兴的。”
戴玥姝坐在她边上,这位隔人千里之外又一身悲伤的夫人没有拒绝她。
两个人一道坐在湖边,过了会大概是她丫鬟的人过来,和戴玥姝的几个婢女一道,急成一团,但又都不敢把两个主子拉出来。
她们相视一眼,倏然笑了出来。
“再坐下去,她们该急哭眼了。”
“哎,我可哄不好她们。”戴玥姝摇摇头,主动向夫人伸手,“只好请夫人随我去亭子看花了?”
她犹豫了一下,这才伸了手。
“好。”
作者有话说:
我肥吗?夸我夸我夸我(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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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7章
◎怀孕?◎
因她过于憔悴,看起来倒像是瘦脱了形,戴玥姝没有办法直接从外表判断这位夫人的年龄,但她自己直觉对方年纪应该不会很大。
外貌上因瘦削脱相看着格外显老,妆容掩饰了,只是效果不佳,但戴玥姝自己估计她在三十左右,甚至不到这个岁数。
按说正常人家的夫人,到了这般的情况,不是心理出了大问题、遇到了大麻烦,就是身子骨从那里就有了毛病,正是需要在家好好休养的时候,结果这边她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愣是让这位病殃殃的夫人憔悴地过来,便是浓妆也掩饰不了她的病态。
就这样,身边还没有多安排些伺候的人,方才她可是一个人呆在池塘边上,也不知道她夫君或是婆母之类是什么心态才做得出来让一个虚弱的病人出门吹风,可真是对自家人、对主人家都不负责任的行为,显得有些凉薄了。
不过戴玥姝也不知道具体内情,只是直观点看,便很难对她身边人生出好感。
刚一握住她的手,戴玥姝就只觉得又冷又瘦。说这只手瘦骨嶙峋,当真是一点不错。
最让她感慨又震惊的是,除了摸着仿佛是皮包骨了外,整个手从指尖到手心到腕节,竟然全部是冰冰凉凉的,仿佛没有一点生气。
这下,她是真的有点气恼了。
她家人怎么回事,就让她这样虚弱的女子一人出来应酬,身边又不见小辈侍奉又不见丫鬟婢女妥贴照顾……这得是什么人啊!
“抱歉,我……”这位夫人似乎也是极其敏感的人,她一下便察觉了戴玥姝那短暂的停顿。
“夫人怎么称呼?”戴玥姝微笑着岔开话题,没让她道歉下去,“我姓戴。”
看装扮和发型就知道了,她于是含蓄地点点头,声音依然是那般气力不足的样子:“原来是戴夫人,我夫姓江,江河湖海的江。”
戴玥姝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想到能对上名号的江,而她显然也不算很了解,如果她真的清楚,就该知道能上长公主宴会的戴家人显然是没有的,而能来的一个姓戴的就是她这个已经入了东宫的戴良媛。
她自己估计消息应该传得挺远,今天参加宴会的人大部分都该知道太子携侍妾到来的事情,但她似乎真的不太清楚。
戴玥姝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江夫人主动地就提起了话茬。
“今日的花开得可真好。”
戴玥姝只好咽下原本想说的,顺着接下去。
江夫人精力不足,走路说话都没有力气,对周围的一切似乎也打不起精神。
其实就算她原本不知道她的情况,她再稍微观察一下,就能看出来她带的伺候人手和一般的婢女不太一样,里面还有两个比较明显的小太监,虽然没穿着那明显的太监袍子,但一举一动是不容易摆脱的。
可放在眼前这么明显的线索,戴玥姝也十分明白,江夫人是真的没有发觉,并且也没有再多的精力去看了。
她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求生的意志,能坐在这里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简单对话,就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想到这里,戴玥姝便不由觉得难受起来。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看着人沉入水底再挣扎不起来,确实是非常令人悲伤的事情,但凡她能有几分挣扎的余力,戴玥姝是铁定会伸出援手的,可偏偏她更感觉得出——
江夫人一双空洞的眼睛里残存的只有求死的意志,一点存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了。
兴许,不就这样跳进池塘里,给主人家添麻烦,就是她最后的一点慈和与温柔了。
戴玥姝不知江夫人如此绝望的缘由,但心情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低落了下来,她无法不被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