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侍郎冥想片刻,道:“这段忏悔经文出自《大方广佛华严经》中的普贤菩萨行愿品。”
龙星图略感意外,“赵大人竟然精通佛经?”
“本官只是闲来无事时陪同僚参禅,经常会念到这段经文而已。”
“为何念悔罪经啊?”
龙星图原本是随口一问,赵侍郎却是神色微恙,但他了解龙星图的性格,他越是遮遮掩掩,她越会纠缠到底。所以,赵侍郎没有多加考虑,直白说道:“求个心安呗。自从多年前,连续有几位朝官搬进夏之淮生前府邸却莫名暴毙后,京官们就开始信佛了,几乎人人家里都修建了佛堂,没事儿便念念经,念得最多的就是华严经。”
“没想到夏之淮的死,遽然留下诸多的后遗症!”龙星图似笑非笑,白日听石枫谈起过,谁知内情之外,还有笑话。
赵侍郎尴尬地轻咳一声,“这事儿应该跟秦闻详的案子没关系吧?”
“那可说不准。”龙星图倒不是有意气他,而是她隐隐感觉,从护城河出现的燕瓴箭开始,冥冥之中,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正在将亡故十二年的夏之淮缓缓推出水面。
“大人,慧真大师带着报案人哑僧来了。”
听到捕快禀报,龙星图道:“把人请进来说话。”
慧真诵着佛号走进僧房,身后是一个矮小瘦弱、面目狰狞、惶惶不安的中年僧人。
赵侍郎初见哑僧,着实吓了一大跳,他条件反射般后退,但一只手迅速撑住了他后背!
他扭头,面色窘迫。
龙星图出言调侃,“赵大人,皮相美丑不重要,多看几眼便习惯了。”
赵侍郎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哭不是哭,笑不是笑。
主簿王德功准备好笔墨纸砚,想到哑僧又聋又哑,忽然灵光一闪,“慧真大师,请问哑僧师父识字吗?”
慧真回道:“识字,但是不多。”
王德功欣喜,“那便好。龙大人,您想问什么,下官便写下来拿给哑僧师父看。”
“好主意。”
龙星图开口称赞,但她并不着急问讯,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哑僧,既为观察试探,亦为博心理战。
哑僧双手合十,脑袋略略低垂,双肩微微颤动。
龙星图语气温和,“师父,您紧张吗?请师父看着本官回话。”
哑僧没有反应。
王德功下笔如飞,迅速写下来展示在哑僧眼前。
哑僧楞了楞,才慢慢抬起头。
莫说赵侍郎打哆嗦,王德功亦是一凛,因为哑僧面容实在可怖,一条皮肉外翻的伤疤险险地避开双眼,竟从左眉角斜跨至右脸庞!
他惴惴不安地看着龙星图,眼中有疑虑、有害怕,还有一丝微弱的亮光。
“阿弥陀佛!”
见状,慧真说道:“诸位施主且放宽心,哑僧虽然容貌损毁,但怀有慈悲心肠,日日勤勉劳作,与人为善,觉净生前,亦与哑僧感情甚笃。如今觉净突然圆寂,哑僧不免伤心,神志恍惚。”
闻听此言,赵侍郎和王德功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龙星图忽然一掌袭向哑僧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