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吧。”龙星图扶起钱嫣禾。
钱嫣禾福了福身,继续说道:“在他们的口中,杜大人十恶不赦,龙师爷则是帮凶,他们绞尽脑汁想要扳倒杜大人,于是,我便产生了好奇,这究竟是怎样的两个人,才会引起群情激奋呢?之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大约在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我趁爹爹不在家,偷溜进他的书房,我本想找几本禁书看……”
“禁书!”
一片惊呼声,臊得钱嫣禾小脸通红,“不是那种下流的书,是……是野史之类,我爹把怪力乱神的书籍都称为禁书,平常不允许我读。”
龙星图秀眉微蹙,她不禁想起当日从厉砚舟身上搜出的春宫图谱,当时并未在意,只觉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今换个立场看,她竟有些耿耿于怀。只是转念一想,又与她何干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钟楚等不及的催促。
钱嫣禾眉目严肃道:“我发现了不少关于武阳县的文书,原来我爹曾在十年前做过武阳县令,而一直被同僚针对的恶官杜大人是继我爹之后连任了十年的武阳县令!这件事情,你们听起来定会觉得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但我却大吃一惊,因为,我没有五岁以前的记忆!而从时间上推断,我今年十七岁,说明我七岁前,我爹是武阳县令,我家在武阳县!那么,我失去的记忆,一定发生在武阳县!”
“从我记事起,我身上便戴着那串吉祥钱,我问过爹娘,他们只说是一位故人赠予我的,但从不告诉我,故人姓甚名谁,与我有何关系。我总是做梦,总会梦到一个男人,站在昏暗的地方对我笑,可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我讲给爹娘听,他们说,我五岁时乘马车郊游,不幸发生意外,从马车里摔了出去,正巧撞到头,所以造成了失忆,梦里的男人,可能是当时抢救医治我的大夫。”
“我越长大,便越想找回那段空白的记忆,想找到梦里的男人,可爹娘并不同意,他们将我盯得非常紧,绝不允许我私自出府一步。当我猜测我的记忆可能遗失在了武阳县之后,我便决定探访武阳县。经过周密策划,我成功逃家,扮作流亡乞丐,费尽周折,大约在半个月前来到武阳县,可我不知道该上哪儿找记忆,便成天在城里郊外胡乱瞎蹿。这期间的所见所闻,颠覆了我在豫州时对杜大人和龙师爷的认知,杜大人的品行声威,老百姓口口相传,几乎无一人不喜,龙师爷剿匪破案英勇正气的故事,在说书人的口中,简直是个传奇!”
“而最让我振奋的是,武阳县的人都说,龙师爷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世上没有龙师爷解不开的谜,由此我便想到,恳请龙师爷帮我找人找记忆!可不巧的是,龙师爷赴外地办差尚未归来,我只好一边游荡,一边干等。前几日开始,秋雨连绵不断,我身上的银子用完了,没处可去,竟误打误撞闯进了同福客栈,想要暂避风雨,求得一时安虞。不曾想,三天前的午后,我正在客栈房里午睡时,突听得轰隆一声,我跑出去一看,竟是牛棚坍塌了,然而可怕的是,从墙体里掉落出了人骨!”
“我当时非常害怕,本想去衙门报案,但我从藏尸的墙砖里面发现一物,不知为何,我突然便头痛欲裂,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什么也弄不明白,之后便昏迷不醒!待到清醒后,已经天黑了,我从里到外走遍客栈每个地方,隐隐觉得,我好像来过这里,许多景物,许多陈设,都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于是,我开始思考,牛棚里的死者是什么人,他与我有关吗?我若是报了案,我的身份便会暴露,我爹必然会火速派人抓我回去。那么,我想要寻找的答案,便会继续石沉大海。”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我知道江南有一种可入药的贱草,如若将它熬成膏子染骨,再让狗啃了骨头,那么狗便会死,狗的主人必然会报官,那么牛棚藏尸就会顺理成章的曝光。我运气不错,典当了客栈的一个古董花瓶,在徐记药铺买到了贱草,然后又哄骗几个小孩儿去客栈里玩儿,之后一切,超出预料的顺利,小孩儿中竟有一人是杜大人的公子,他很快便找来杜大人和官差,而龙师爷也恰在此时提前归来,介入此案!”
“但我仍然不放心,万一龙师爷浪得虚名破不了案,我的记忆该如何找回?所以,我尝试接近龙师爷,一次次的试探龙师爷的才华和人品,没想到,这么快便被龙师爷揭破了我的把戏,我实在是既欣慰又觉惭愧!”
言及此,钱嫣禾又朝龙星图郑重一拜:“得罪之处,嫣禾恳请龙师爷海涵!”
众人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位官家小姐的故事,以他们丰富的办案经验来看,这个案子背后埋藏的真相,只怕是钱嫣禾承受不起的痛苦。
龙星图定定看着钱嫣禾,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你在牛棚藏尸的墙体里发现了什么?”
“一个风车。”钱嫣禾说着,背转身体,从贴身里衣内拿出东西,交到龙星图手里,“你看,是小孩儿的玩意儿。”
龙星图抿抿唇,翻来覆去检查风车,道:“确实是常见的普通孩童物件儿。但是钱小姐,你对它似乎特别重视?”
“嗯,我就是很喜欢,原因我也说不清楚,反正第一眼看到后,便觉它应该是我的心爱之物!”钱嫣禾点头,实话实讲。
龙星图随即拿出一物,“那你认识它吗?”
“粉色肚兜?”钟楚愕然,俏脸不禁泛红,“星图,你哪里弄来的女子私密之物?当众这般展示,真是不嫌害臊啊!”
眼见众人皆是一副尴尬表情,朱仵作赶忙作出解释:“这是从红僵尸衣服里搜出来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