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感激涕零,“谢大人恩典!大人教诲,小人(奴婢)谨记!”
龙星图困乏了,她起身捏了捏额心,最后交待道:“本官一向随性随心,你们也不要被礼教束缚住了,往后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应当和睦相处才好。”
“是!”
“本官想要就寝了,大家也都睡去吧,夜里无须轮值守着本官,只要把门户看紧便是。”
“是!”
李福生躬身作请,“大人,您这边请。大人的卧房早都备好了,听闻大人习惯独自沐浴就寝,所以丫鬟会在外间侍候,不会扰大人安宁。”
龙星图心下生出几分感慨,安国侯真是用心良苦啊,不仅为她打点安排府里一切,甚至为保护她的身份作了全面考量。但不知,在揭破这层伪装之后,剩下的那一层还能藏到几时?
出了正厅,东南一处小院,名曰:芜音苑。院中一棵梅树,梅香溢入鼻端,令人心悦。
看到龙星图舒展的眉头,李福生欣然道:“夫人说,大人淡泊名利,应该会喜欢此处风雅景致。夫人还叫人准备了些盆栽,待明日送过来,供大人闲暇观赏。”
“侯爷夫人?”龙星图诧异一瞬。
“是。大人来京匆忙,怕是各方面准备不够,所以夫人照着大人的身形尺寸,为大人赶制了十套衣物,已经全部收入卧房服箱里了。大人放心,是夫人亲自收纳的,旁人未曾沾过手。”
“哦。”
龙星图心中五味杂尘,安国侯夫妇为她置办的如此周全,就为了让她欠下他们的情份,放弃厉砚舟吗?
李福生又道:“大人,热水备好了,您沐浴后便早些安置,明早吏部会来人为大人送上官服官印,小人会提前半个时辰来请大人。”
“好,你去吧。”
“小人告退!”
李福生走后,龙星图推开房门。
卧房内外两间隔了一道水墨纱质屏风,装饰清雅精致,处处充满文人气息。
龙星图插好门鞘,从柜子里拿出服箱,果然内有十套常服,分为深色和白色,而多出的一个箱子里面,竟是女子所用之物,包括月事所用的布带。
龙星图脸庞发热,既觉难堪,又甚为感动。
……
青峪关。
夜幕下的军营,岗哨林立,肃穆紧张。
钟楚女扮男装,肩披大氅,头戴狐皮帽,且用布巾蒙面,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发现踪迹。
她鬼鬼祟祟地来到一处居所,正门有亲兵把守,她不敢靠近,便打算从后窗下手。
然而,因冬夜寒冷,窗门紧锁,除非撬窗,或者一掌劈碎,可这两种法子的动静都不小,极易惊动亲兵及睡在房间里的人!
钟楚犯了难,她蹲在窗下左思右想,冻得脑袋发疼,双眼通红,浑身直打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
亲兵闻声而动,急速奔来!
与此同时,正在床上熟睡的人,双目倏睁,他一翻下床,提剑走到窗户前!
“哎,别,别激动,是我啊,我我……我是小钟!”钟楚没办法,只能自报家门,以免引发更大的躁动,不可收拾。
“小钟?”
今夜值守的人是烈火营副统领蒋兆英,亦是厉砚白手下亲信,曾随厉砚白返京,与钟楚发生过不睦,钟楚扮成男子和钟离入营,是元帅特许的,但为了不落人口实,便以男子示人。
蒋兆英惊诧之际,不免生怒,“你夜闯将军住所,居心何在?”
钟楚一把扯下面巾,梗着脖颈,分辨道:“我又不是刺客,你着什么急?我找厉将军有事,你……你赶紧走开!”
“该走的人是你!”蒋兆英瞟了一眼安静的屋子,压低嗓音道,“小钟,别忘了你是个姑娘,怎能夜寻男子?何况将军已经睡下了,不宜见客!”
钟楚羞恼,“我的名节关你何事?总之,我才不管旁人怎么想,我必须见他一面!”
“你……”
“兆英,请小钟进来。”
屋里突然响起一个男音,钟楚听声辩位,暗骂自己大意,厉砚白那厮竟身在窗后,隔着一堵墙看她出丑?
“是,将军!”
蒋兆英只好带着钟楚绕到正门,放她进屋。
厉砚白点亮烛台,示意亲兵全部退下。
钟楚大喇喇地坐在桌前,毫不客气地拎起热水壶,给自己斟了碗水,咕噜咕噜地喝进肚子里。
厉砚白为了避嫌没有关门,可钟楚打了个寒颤,娇嗔道:“夜风吹进来多冷啊,你快把门关上!”
“你是真不怕名节受损吗?”厉砚白十分无奈。
钟楚翻了个大白眼儿,“我只知道若是我伤风生病,那才是得不偿失!况且除了蒋副统领,又没人知道我是姑娘!”
厉砚白默默地关门。
果然,在思路清奇且行事出其不意的钟楚面前,他所秉持的道理,永远都是废话!
“你找我何事?”
他走到钟楚对面坐下,顺手去拎炉子上的水壶,想要喝碗水润润嗓子,哪知钟楚立刻将她的空碗伸到他面前,笑容灿烂,“有劳啦!”
厉砚白眉心蹙了蹙,趁机劝道:“钟楚,这里是军营,遍地都是男子,你要听话,日后只许白天找我,晚上不准来,你心大不在乎名节,我可是担心影响不好。”
他说话的同时,先给她添上水,然后又斟了一碗自己喝。
钟楚噘嘴,不甚高兴,“你放心,打明日起,你便见不到我了,无论白天黑夜,都不会有人再烦你了!”
“怎么,你要走?”厉砚白一怔,缓缓搁下手里的水碗。
钟楚点点头,道:“是呀,所以我来找你告别嘛。星图来信了,京城里有妖邪作祟,百姓惶恐,满城风雨,皇上亲封星图为大理寺丞,还赏赐了宅子,命星图上任查办,算算时间,星图和二爷大概已经抵达京城了,杜大人也被提拔为刑部尚书,须回京述职。我们父子三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明儿一早,我和哥哥起程赴京,助星图一臂之力,我爹爹留在青峪关,为即将触发的战事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