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白兴言要从侧路上山的决定,谈氏是一百个不同意。她跟白兴武说:“大哥该不是故意针对咱们的吧?是不是早就听说我肚子里怀了白家的儿子,他这头有了压力,所以才突然起了阴招儿,不但临时改了祭祖地点,还要从侧路上山。侧面哪特么有路啊?那就是悬崖,都得手脚并用往上爬的,这不是成心想害咱们儿子么。”
白兴武也一脸的怒气,大声道:“你说得对,我看老大就是想把咱儿子往死里整,就是怕咱们生了嫡子他这个爵位坐得心虚。”
“这种人就是不要脸,亲侄子都想害,心得黑到什么程度?”
“别说亲侄子了,你看看他对他亲生的那几个孩子,哪个好好养了?咱们就是个侄子,还能指望有什么好待遇。”白兴武把嘴撇了个老高,“罢了罢了,反正人家也是想把我们甩掉自己去祭祖,压根儿也没把我们当回事,咱们还跟着凑什么热闹。”他说着又冲白兴仓喊话:“老三,咱一起回吧!弟妹最近身子不也是不大好,爬山可真爬不起,快走吧,别祭祖没祭成再把自己搭里去。”
白兴仓早就不想在这待了,祭祖祭成这样真没意思,还不如买点纸钱自己回家烧去。于是拉着老婆孩子给老夫人行礼告辞,头也没回地钻进马车就走了。
两家子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以至于白兴言还没等回过神来呢,人就已经没了影子,只留下地上的一堆车轮子印证明刚才确有人来过。
白兴言已经懵了,稀里糊涂打了一场架,又稀里糊涂挨了一顿骂,结果还不等他反击人,人家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这叫什么事儿?那两家到底干什么来了?要真是为祭祖,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走人?要不是为祭祖,那大老远的追到光明山脚下干什么?就为了骂他一顿?
他还真猜对了,老二白兴武还真就是为了骂他一顿而来的。而老三白兴仓是觉得老二都来了,祭祖的事少了他也不好,所以也就被动地跟着来了。
这会儿人一走而空,又剩下了主宅这一群人,白兴言在心里不停地劝慰自己,就当他们没来过,就当他们没来过,他今天可是要办大事的,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这样劝过自己,心火总算平静下来,于是再不多等,一路小跑着往侧山绕了去。
他这也是没办法,只怕再不快走就夜长梦多,指不定还有什么人半路杀出来。
见白兴言跑了,其它人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后头跟着一起走。老夫人担忧地问白鹤染:“会不会出什么事?我看你父亲那个样子,分明是有必须从侧路上山的理由,该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要不你想想法子跟祖母一起从正路上山?”
白鹤染笑笑,安慰她说:“祖母放心,这么多人一起跟着呢,就是有事那也不只是我一个人有事。父亲若是有了特殊安排,那么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说完,又扭头对默语道:“你陪着祖母走正路,小心侍候着。”
老夫人听了连连摆手,“你的丫鬟还是得留在你身边,正路人多,我能有什么事,到是你那头实在叫人不放心,还是多带些人稳妥。”
可白鹤染决定了的事哪有更改的道理,当下默语就站到了老夫人身边,只说了句:“小姐一路小心。”然后便强行扶着老夫人去坐软轿了。
老夫人无奈地叹气,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她那个没良心的儿子不要动歪脑筋,不要再生事端。
侧山没有路,只是也偶尔有人想挑战一下光明峰,非要从这里爬上山去,慢慢地便形成了一条不生草木蜿蜒曲折的小道来。
白鹤染跟白蓁蓁并排走着,红氏拉着白浩轩紧跟在后,前头是带队的白兴言,和林氏小叶氏等人。因为叶氏眼睛看不见,所以一直由白惊鸿扶着走,行得很慢,落在了最后头。
迎春十分警惕,一边爬山一边小心地留意四周动静,就连林子里飞过一只鸟都能让她紧张得不行。
白蓁蓁身边的丫鬟小娥也学着迎春的样子小心前行,就连脚下的路都走得不安生,时不时要探探前方路是不是实心儿的,生怕踩出机关来。
白鹤染看着这俩丫鬟,怎么看都有一种挖地雷的感觉。
“不用这么紧张吧!”她无奈地劝二人,“这一路上若真有部署,也绝对不是你们两个丫鬟就能识穿得了的。”
迎春皱着眉说:“奴婢心里老是不踏实,老爷不会无缘无故把咱们引到这条路上来,如果不小心提防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白蓁蓁问她:“你猜能出什么事儿?”
迎春摇头,“奴婢不知。但就像老夫人所说,这个事十有八九是冲着二小姐来的,所以奴婢十分紧张,总觉得脚下的路每一步都不是实心儿的,很有可能再迈一步就要落入陷阱。”
白蓁蓁听得直咧嘴,“有这么邪乎?”说罢,又看向身边的姐姐,挑眉道:“姐,就你这种明名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子,就算前方有陷阱,你也一早就想好对策了吧?否则怎么可能轻易就上了山。要不要透露一下,接下来会出什么乱子?”
白鹤染撇了她一眼,十分无奈地道:“妹啊,就你这种看热闹不闲事儿大的性子,是怎么平平安安活到今天的,也是个值得深究的话题。”
白蓁蓁嘿嘿笑了两声,“我可能是命大,不过,姐,我还真是好奇咱们那个爹能在这条路上做什么手脚,总不成真挖个陷阱等你往下跳吧?那也太低端了。”
白鹤染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暂时也没太想出来他安排的是什么法子,挖坑肯定不至于,放毒蛇猛兽也不应该,毕竟这么多人跟着呢,他总不至于为了除掉我一个,把全家都搭了进去。更何况还有他的宝贝大女儿白惊鸿在,就更不能用这样冒险的法子。”
“那除了这两样,还能有什么招儿?”白蓁蓁皱着眉头,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白鹤染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招儿,她只是提醒白蓁蓁和身后跟着的红氏母子:“咱们走慢一些,尽可能离叶氏母女近一点儿,一但有什么意外发生,好歹也能拖两个垫背的。”说完,主动去拉了白浩轩的手,“轩儿过来,跟着二姐姐,不要害怕,二姐姐会保护你。”
红氏眼圈儿眨红,吸了吸鼻子推了白浩轩一把,“去,轩儿,好好跟着你二姐姐。姨娘没本事,护不住你,好在现在你二姐姐回来了,咱们娘仨也算是有了个靠头。”她看向白鹤染,很是感慨地道:“二小姐,谢谢。”
白鹤染摇摇头,“红姨娘这样说话就是跟我见外了,这座文国公府是适者生存的地方,咱们必须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在这个家里一直活下去。尤其是轩儿,男孩子对于那白浩宸来说,威胁更大。”
红氏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她一起把脚步放慢,“我曾想过如果轩儿是个女孩儿或许能活得更容易些,可后来看到白家这些女儿的样子,便又庆幸轩儿幸好是个儿子。可是不管怎么说,白家的孩子活得都太艰难了。”
没多一会儿,几个人就跟叶氏母女及了肩。白惊鸿皱皱眉,往前头白兴言所在的位置看了去,而这时刚好白兴言也回过头来看她们。父女二人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厌烦与担忧。
厌烦厌的是白鹤染竟选择跟她们同行,担忧的是万一祸及惊鸿和叶氏,他就得不偿失了。
上山的脚步都放了慢,一是也实在走得累了,白花颜都开始手脚并用往上爬,白燕语和林氏也整个人都挂在了丫鬟身上,由丫鬟拖着她们往上走。
白惊鸿和叶氏更惨一些,一个眼睛看不见,一个自幼就是按着最娇贵的方式调养长大,双足细嫩无比,哪里禁得起这样长途山路,步履逐渐蹒跚。
最坚强的到是小叶氏,虽也早已满头大汗气喘不已,但她还是咬着牙紧紧跟在白兴言后方,甚至还不时地提醒白兴言注意脚下,不要滑倒。
白兴言回头看时瞄到小叶氏的鞋尖处似乎有血迹,想来是脚指头走破了渗出血来。可再看她面上淡定如初,带着坚韧和自信,不由得心头感慨。
或许从前太忽视这个小妾,也或许是她姐姐锋芒太甚,以至于将她完全掩盖。直到今日方才发觉,这个小妾坚强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特别是汗流满面还咬牙坚持的样子,更是让人禁不住生了几分心疼。
白兴言暗自决定回去之后要多往竹笛院儿走一走,对小叶氏更好一些。
走在最后的白鹤染这时小声同身边的红氏说了句话:“姨娘有没有发现父亲今日带在身边的人与以往不同?那个叫元赤的人呢?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陪在父亲左右么?”
红氏仔细看看,随即点头,“的确不对,他身边的暗卫我见过不少,今日陪着上山的这两个可眼生得很,新来的?”
白鹤染扯扯嘴角,“他哪来的银子找来新的随从,怕是猫腻就出在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