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朝扬有过几年值班经验,早习惯了,他说:不累,反正我写作业也写到凌晨,在哪写不一样儿?
保安室还能蹭个暖气,给家里省电费。
李大爷被他说得动心,今天除夕,谁不想在家陪家人过年?
犹豫啥呀。朝扬假装不耐烦道:工作哪比得上孙女重要?是吧?
门卫室的电话响了,近年关连门卫都不清闲,李大爷让开位置说:估计又是行政科打来的,我去接个电话,扬扬,你替我下两步。
得嘞没问题。
朝扬盘着腿坐下,他棋艺不精,只能看哪走哪,三两步下去,李大爷的一盘稳赢的好棋被他毁的面目全非。
吃掉朝扬最后一个炮车,见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老人家想起这孩子刚才的那句工作哪有家人重要,终于开口:有对象了?
廖星辰送的情侣对戒,朝扬光明正大的戴在手上,而廖星辰挂在脖子里。
他送的情侣手链则是廖星辰戴手腕上,他戴脚腕上,两边都藏得严严实实,只有彼此知道。
朝扬都不知道自己要输了,挪了个【士】,不遮不掩道:昂,有了。
老人家跟家长盘户口似的:哪里人?
朝扬:大院的。
老人家:做什么的?
朝扬:医生。
老人家哼了一声,语气不悦:又是医生。
朝扬听出了不屑:医生怎么了?医生很厉害的好不,救死扶伤。
老人家眯起眼:这么听来,你以后也想当医生?
朝扬毫不犹豫答:想啊,我想和我对象一起。
老人家啪地将军:小朋友,你输了。
这时杨欣兰打电话过来催:香油呢?!
朝扬输了也不恋战,提着袋子就跑:诶唷我妈催我了,爷爷再见,提前祝您新年快乐,阖家幸福。
李大爷处理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就见他的好友对着残局发呆,小扬扬不知去向。
怎么了?输给那孩子了?
没,是想起自己那混账孩子了。
六点未到,朝扬就已经吃完了年夜饭,杨欣兰知道他要替李大爷值班,没说反对,还多备了宵夜:注意别着凉了。
提着保温盒下楼,经过501的门口,朝扬给廖星辰发了条信息:
【吃完饭来保安室啊。】
【我在那等你。】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一下,廖星辰没拿出来看,因为气氛不允许,外面是年味十足的欢声笑语,他们家却静得可怕。
餐桌上坐着四个人,他,廖志航,陈桦,还有一年见不到三次面的爷爷,廖启明。
和朝扬世代从医不同,廖家祖上是从商的,说得再通俗点,廖星辰是富四代。
石江区新开发的地产一半是苏秦家的产业,剩下的另一半便是他廖家的,还不包括矿业和其他等。
廖家几代单传,廖志航是家里的独子,天生聪慧适合经商,廖启明最开始是按着公司继承人的路子去培养的他。
却不想廖志航高中时期突然萌生出了要当医生的念头,不顾廖启明的反对,大学选择了医学专业。
廖启明快六十岁了,至多还能在商场打拼个十年就要退休,眼看祖上留下的庞大家业后继无人,老人家愁的茶饭不思。
提起混账儿子当年的改专业的事,廖启明就气不打一处来:医生当了这么多年,也当够了,是时候回来帮忙打理公司了。
廖志航:爸,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真走不开,每天都有手术要做。
廖启明:手术手术,再这样下去,哪天你就得给我做手术!
陈桦出来打圆场:爸消气消气,试试这个水蒸鸡?
不吃,胆固醇高!
要是有胡子,廖启明能把它吹上天。
廖星辰的霸道是祖传的,他爸如此,他爷爷也是如此,一餐年夜饭吃得火药味儿十足,谁也不让谁。
最后,廖启明放下筷子,精锐的眼神在儿子和孙子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父债子还,他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
我打算让星星转学,去读延中的国际管理班。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晚了,走一下剧情线,晚点看看能不能加更~
么么哒
第37章 攻略老爷子
当年廖志航为了能报考医学专业, 差点和父亲闹得断绝父子关系。
廖志航当医生的缘由很简单,高中时母亲患癌常年住院,父亲花了很多的钱, 最后都没能把人救回来。
那时他就觉得,手里攥着再多钱都没用, 生命到了终点, 该走的还是得走, 管你富贵还是贫穷?
当医生还有一线希望,把那生命线尽量的延长一点。
彼时廖启明刚痛失爱妻, 再加上自己那时也还年轻, 所以在儿子改专业这件事上做了退让。
但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妥协。
家里有两个医生已经足够了, 够做社会贡献了。
让星星去学公司管理, 现在转学还来得及。
父亲的专.制独.裁让廖志航感到头疼:爸, 咱能不能不干涉孩子的自由。
廖启明怒道:当年就是给了你太多的自由,才搞成现在这个局面!
再过几年我退休了,那么大一间公司谁打理?手下的员工不管不顾了?
哦, 你在医院救死扶伤,当伟大的救世主,怎么就不能想想这些活着的健康人呢?
这是个两难的话题, 当年廖志航没能找到平衡点,如今依旧找不到。
廖家这一脉,代代都活得像刺猬,锋芒毕露难以接近。
廖星辰不善于与人交流,大半是遗传自父亲, 廖院长在外人情世故做得十足十,但对家里人,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沟通。
而且他也没料想到, 儿子竟然会和他一样,也是个当医生的命。
廖志航把这个棘手的矛盾扔给儿子:我尊重星星的选择。他愿意转,就转。
至始至终没讲话的廖星辰放下筷子,不咸不淡说了句:我妈说,我抓周宴上抓的是听诊器。
潜台词就是,天注定,您老死心吧。
廖启明觉得,当年没被那个大的气死,现在也快要被这个小的气死了。
孙子的抓周宴他这个爷爷自然是在场的,廖启明亲眼看着这小不点儿越过他准备的一垒百元大钞,越过公司的股权书,越过全球限量的派克钢笔
最后停在了廖志航随手搁在桌上的听诊器面前。
憋了十七年的老血在今天被喷了出来,廖启明挥袖离席:我管你当年抓的是听诊器还是手术刀,反正你们父子两人,总有一个要弃医从商!
不然我就把滨江医院给关了!
好不容易聚首的年夜饭最后不欢而散。
廖志航难得把儿子叫到了房间,两人就着狭窄的床边坐下,父子俩打算好好的聊一聊,如何解决眼前这个世纪难题。
陈桦送廖启明出门,两人刚走到楼下,廖老爷子就叫她别送了:我去找老李家坐坐,喝会茶再让司机来接,你先回去吧。
有时间送我,不如多帮我劝劝那俩王八蛋。
诶,我会的。
陈桦也知道廖老爷子的倔脾气,她停下了脚步目送:爸,那您慢点走啊。
廖启明没去老友李大爷家,这个点别家都在吃饭,贸然前往太过叨扰。
他慢慢踱步到门口的保安室,果然见到了下午和他一起下棋的那个小伙子。
看着嘴上没毛没想到还挺讲信用,廖启明走过去曲指扣了扣窗户,说:当真过来守夜啊?
朝扬抬头,面露惊讶:爷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啊?不回家吃年夜饭么?
吃什么吃。廖启航哼道:儿孙都不孝顺,被气饱了,没胃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朝扬没多问对方的儿孙是哪俩位奇才,是有多不孝顺让老人家气得连年夜饭都吃不下。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外面天气凉,朝扬把廖启明拉进保安室里,又是递毯子又是端热茶,好声好气的哄道:爷爷别气啊,生气伤身子的。
我这有饺子,您吃不?
饺子一看就是半成品,比陈桦手工擀制的差远了,大过年的不包饺子,廖启明直接问:小伙子你哪里人?
朝扬边刷卷子边回答:重庆的。
难怪待人这么热情,廖启明吃掉半盒饺子,说:你对象呢?也是重庆人?
朝扬摇头划掉一个错误答案,一心二用:对象是本地的。
你和你对象,为什么都想要当医生?
廖启明在儿子家碰了一鼻子灰,终于在朝扬这儿找到了聊天的话头:如果家里人强烈反对,想你干别的,你也要坚持么?
杨欣兰和朝海听见儿子要当医生,烧香拜佛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反对。
朝扬放下笔,语气郑重道:人生是自己的,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只有自己能决定。
他曾因为一段荒诞的感情荒废了大半人生,如今好不容易能从头开始,深知其中的不易:人有不同的活法,一生时间有限,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想以后再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坚持。
廖启明惊讶,很难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说出如此感悟深刻的话来。
从少年主动开口替李大爷值夜班,到现在给他端茶送饺子,贴心的小棉袄,廖启明对这孩子是越看越喜欢。
比家里那俩混账儿孙强太多了!但凡廖志航或者廖星辰服个软,他都不止于蛮横不讲道理到这种地步。
廖启明现在看朝扬就像是看自己的亲孙子,开始拉起了家常:看你这么用功,成绩一定不错吧?
我成绩一般般。
大院人传统,有夸必有踩,反之亦然,朝扬自损完后开始炫耀男朋友:我对象就比较厉害!
亲父子没有隔夜仇,廖启明眯眼笑:诶,有多厉害?厉害过滨江的廖院长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前浪再优秀,也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朝扬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大言不惭道:那可比廖院长厉害多了,院长还不如他一半呢。
廖启明来了兴趣:嚯哟,那有机会我得见见你这个对象了。
还在地下恋呢,哪能随便搬台面上来,朝扬扭捏道:以后有机会,一定介绍他给您认识。
廖启明在保安室坐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离开,朝扬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又和李大爷共事了几年,最会哄老人家开心。
和廖星辰那闷葫芦不同,他一张小嘴能说会道的,愣是没停过。
廖启明前半生忙忙碌碌,没感受过儿子的爱,后半生被迫忙碌,也从没感受过宝贝孙子的爱。
孤家寡人操劳了大半辈子,无依无靠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在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伙子身上,享受到了一时片刻的天伦之乐。
廖启明前脚刚离开大院门口,陈桦后脚就提着个保温盒跟了上来。
她的耳尖和手指都被冻红了,可见在外边等了有多久:爸,我熬了汤,你拿回去喝,胆固醇不高的。
里面还有饺子,回去交给莫姐,她知道怎么处理。
廖启明接过保温盒,没揭穿这位儿媳,当初儿子要取陈桦的时候,他曾竭力反对过。
唯一的儿子当医生已经够呛了,再来个医生儿媳,那廖家家业可真的就废了。
但陈桦这媳妇儿当得让廖启明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知书达理,说话做事都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廖启明让她不必送,她就止步不送。但又能刚好在自己要离开的时候,适时送上一壶准备好的热汤。
司机还没到,廖启明站在路边,主动跟他这位儿媳聊天:难为你了,多劝劝志航。
陈桦莞尔笑道:我会的。
其实,在廖启明说出让廖星辰转学的那一刻,陈桦就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了。
对父母而言,孩子的前途和理想比什么都重要,老爷子这是在逼廖志航让位。
父子都倔,争执起来的时候简直像火星撞地球,谁都不让谁。
但若真要闹到最后,做出退步的永远是当父亲的。当年的廖志航和廖启明是这样,如今的廖星辰和廖志航也会是这样。
母爱似水,父爱如山,最后其实都是为了孩子。
廖启明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回过头,视线落在大院门口的那一豆路灯上,隐约还能瞧见朝扬伏案写作业的影子。
陈桦注意到他的目光,开口道:我看你和扬扬挺聊得来。
廖启明难得露出笑容:那小孩儿挺招人喜欢。
的确,我和志航也很喜欢他。陈桦认同公公的话,就可惜有对象了。
过两天开年饭,我们打算认他做干儿子。
廖启明点头:认干儿子好啊,我看这娃前途无可限量,听说他对象也想当医生?
陈桦:嗯。
廖启明纳闷:那怎么没看上咱家星星?
陈桦无奈:就星星那木头脑袋,怎么能追得到人?我看他啊,可能要到三十岁才谈得到朋友。
廖启明觉得这话在理:我们廖家人就吃了不会说话的亏,志航当年能娶到你也是难得。
话又兜回了原处,想起志航老爷子的肺就疼。
纵使父爱如山,本质还是霸道的,廖启明想得挺远,作为滨江最大的股东,他对儿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