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阿三宁死也不肯说出幕后主使是谁。这让刑部尚书司马徽很是头疼,在那些沾了血的刑具里翻来翻去,最后毅然拿起笔开始画刑具设计图:
不添点新花样,还真撬不动这些硬骨头。
阿三全身瞧上去没一块好肉,实在不好下手,也就是眼睛和舌头还算完好,眼睛还能瞪人,舌头还能骂人。舌头得留着招供,就给他来个凌迟剜目钩!
阿三痛到想死,却没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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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大人,下官有一计,兴许能成――”
“你说。”
跟在司马徽身边的小侍郎也是个逼供高手。
“像李会这种莽夫,表面刚强,内心脆弱,得从内往外挖掘――”
司马徽觉得有理,便让小侍郎全权负责此次审讯。为了确保不出纰漏,审讯前司马徽还将小侍郎和他的配角手下叫过来,预演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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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有人杀进来劫狱。
一心求死的阿三感动极了,没想到这种时候,主子还念着他!
“你们快走吧,我已经是废人了,不值得主子为我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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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耳光扇过来,阿三感觉本来就肿的脸更麻了。
“救你?”来人闷声冷哼,“你也配!主子派我来杀你。要不是你说了什么,司马徽那老不死的怎么会盯上主子?”
老不死的!
此时躲在暗处的司马徽气得咬牙握拳!好个小侍郎,敢擅自改词。说好的老狐狸,怎么变成老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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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冤枉啊---”
“你现在不说,可不代表以后不说---”
结果阿三头一抬,脖子一挺,说道:
“阿三已是废人,死不足惜――只求主子能够善待我的族人――”
呦呵!
还有点人性!
――
“主子已派人去寻你的族人,免得你黄泉路上孤单――”
“不――大哥,求求你,帮我跟主子求个情――”
“求情?你何时见主子有情过?”
“不要啊――大哥――我求求你了,放过他们吧――只要你放过他们,我马上去死,绝不拖累主子――”
马上去死?
他死了案件怎么审下去?
“看在你我同为主子卖命的份上,我就给你个机会。你给爷我哭一个,只要你哭出眼泪来,我就放过他们――”
“大哥啊,我眼珠子都没了,怎么会有眼泪啊――”
就知道你流不出来。
“那就怨不得我了!”
大刀高高举起,而后铛地一声,被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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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上,抓活的!”
司马徽带人冲进来。
阿三听到打斗声,刚开始很激烈,后来渐渐只剩下惨叫声。来杀他的人,有一些好像吞了毒药自尽,有一些被及时阻拦了,和他一样,被送进牢房,刑讯逼供。
听着那惨叫声,他非但没觉得痛苦,反而邪恶地想着,有人陪着一起受苦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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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会,你可要想清楚。倘若别人先开了口,你可就晚了。”
阿三绝望地想,岂止是晚了,是完了。
“别以为你不开口,本官就拿你没办法。本官已派人调查清楚你的底细,你不叫李会,你叫李玉,你也不是什么陵南人士,你是白马州霍大官人的家奴。你运气很好,凭着一身武艺,得到霍大小姐的青睐。但你的族人,包括你还在世的父亲,就没那么好运了,到现在还在给人做牛做马---本官已将你的族人押回京城,若是你抵死不招,一口咬定是你一人所为,他们一个也活不了,包括你那怀胎七月的妻子---”
这下,阿三终于着急了。
“大人,我李家一脉单传,我儿子是无辜的――”
事发之后,他唯一期盼的便是族人的安稳,和妻子的平安。
“都是我一人所为---他们是无辜的---”
“现在才想起来他们无辜,晚了!谋害陛下,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既然可怜他们无辜,又为何要知法犯法,行刺陛下?李会,要杀他们的不是本官,也不是陛下,而是你。是你一手将他们推向断头台,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本官还能帮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从轻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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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沉默后,阿三哭了。只有哭声,没有眼泪。
也就是此时,阿三才意识到,什么功名,什么大业,都是假的。自己过去是一只任人碾压的蚂蚁,现在也还是,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比之前还要糟糕。
“我可以说,但大人,你要答应我---务必要护我族人周全。我不是指现在,而是指以后---我若招了,得罪我的主子,他若大难不死,必然不会放过我的族人。”
司马徽冷笑一声,道:
“你觉得,陛下会放过试图谋害他的凶手吗?”
“那可不一定。大人可还记得荀帝和明帝?”
关于这个问题,司马徽觉得很奇怪,为何这么问?明帝即先皇,兰司的亲生父亲。荀帝是明帝的兄长,当年若非明帝篡位,荀帝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荀帝在位时,明帝便多次出言不逊,觊觎帝位。甚至还曾借着比试之名,试图加害荀帝。可还记得那举报明帝心怀不轨的武教头?他死了,可明帝依旧居高位,享富贵,最后还谋朝篡位,当了皇帝。明帝后来杀其九族,不留一个活口。可荀帝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吗?不。他是舍不得,因为荀帝姊妹众多,却只有一个弟弟,所以百般纵容。”
而陛下虽非荀帝,却也只有一个弟弟。
如此司马徽便明白了,试图谋杀皇帝的,是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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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徽连夜进宫,奏报皇帝。
“微臣斗胆,恳请陛下下旨,捉拿骏王。”
新皇叹了口气,绝世的容颜上多了几丝无奈。
“再有几天,他便要动身回白马州。此事先压一压吧,待他玩够了,尽兴了,你再动手。他毕竟是寡人的胞弟,只怕从今以后,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再给他几天吧。”
司马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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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三死了,司马徽命人将他的尸体抬去乱葬岗。
他没看穿司马徽的骗局,自然也没看穿霍家小姐的骗局。阿三本以为,自己能娶到霍家小姐这等女子,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并不知道,霍家小姐不检点,其实在嫁给他之前便有了身孕。嫁给他之后,也没把他当相公,嫌弃他的出身,对他吆五喝六,还奴役他的父母,导致他母亲劳累过度,病发惨死。
大概这便是虚伪的爱吧。那日骏王来府上闲逛,和霍家小姐眉来眼去,而后看中了阿三超乎常人的好身手。
霍家小姐便逼着阿三跟着骏王,建功立业。而阿三自己,也是梦想着能一夜成名,光宗耀祖,改变命运。
司马徽并未告诉他,其实他的族人早死了。
霍家小姐倒是逃过了一劫,孩子没了,家也毁了,人也疯疯傻傻,在街上和阿猫阿狗抢东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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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司马徽倒是半点也不同情阿三。他在别人面前很自大,在妻子面前又很自卑,把愚蠢当抱负,才落得这个下场。从他把骏王和明帝相提并论这点便可以瞧得出来。当年明帝手握重兵,除了牧九山不巴结他之外,谁敢忤逆他?再加上当时荀帝得罪四大家族,导致四大家族离心,才落到孤立无援的地步。
而骏王,也就白马州那点弹丸之地,也妄想篡位?
简直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