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你可算醒了---”
阿善睁开眼,看到的是秋然浮夸的哭脸。他坐起身,发现其他人都在,唯独不见白执和青律。这屋子倒是简陋,奇怪的是柱子上的莲花刻得格外精致。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异香,估计跟桌上的香炉有关。
他不是特别喜欢这样的房间设计,因为无欲佛塔的禅房,就是这样简陋的明黄色布局!
但这里肯定不是无欲佛塔,天命七劫,才过了三劫。
“这是哪里?”他问。
“九佛庙的禅房。”梁落道,“一个扫地僧,收留了我们。”
“你足足睡了三天。”沧雪竖起三根手指头,眉头拧成一团,“还有,青燕子是谁?”
当初青燕子在学海学艺,用的是炎奴的称呼,从未报过自己的本名,而平日里她和梅长雪极少在大庭广众下交谈,所以其他人并没听过这个名字。
闻言,阿善不愠不喜的脸上有了异样。
“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沧雪很恼火,因为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阿善和堂姐沧霖相守,沧霖对他的心意难道他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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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佛庙位于九丈山脚下,往东是熙熙攘攘的小镇,往西有条小道蜿蜒上山。听扫地僧说,山上有座无相斋,住着一位器宇非凡的青年禅师。这位青年禅师不仅相貌出众,还熟谙医术,当地人敬称他为无相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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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夜里,有人看到他披着斗笠,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上山。几年后,从山上跑下来一个光头女孩,自称是无相禅师的徒弟,名唤杨柳。杨柳是个病秧子,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没了头发,镇上人于是都称呼她为‘小尼姑’,她为此没少跟别人斗嘴。
“柳儿,把药喝了---柳儿---”
门开不见人,铁定又是乘禅师不注意,偷溜下山闲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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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寂寥,不如山下热闹。杨柳才十六岁,贪玩些也实属正常。山路才走了三分,她就岔气了。走走歇歇,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拄着木棍,顺利抵达镇上不算繁华的街道。卖烧饼的小摊贩见了她,便冲她挥手打招呼:
“小尼姑,又背着你师父偷偷下山了----”
听到尼姑二字,杨柳瞬间毛了:
“都说了!不要叫我尼姑!我有名字!我叫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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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黑心妇,酸豆腐也敢卖给我,给我砸了---”
“不要哇---住手---”
卖豆腐的妇人哭着哀求,都跪下来了。
围观的看客们冲小霸王指指点点,小霸王非但没罢手,反而丧心病狂地,越砸越勇。
“都给我住手!”
混在人群中的她本来不想惹事的,因为她很清楚,老天并没有给她打抱不平的资本――一具强壮的身躯。但看那妇人确实可怜,她也顾不得其它,便心一横,咬紧牙关站了出来。
小霸王转过身来,看见出头人是她,顿时猖狂地笑了,道:
“我说小尼姑,就你这身子骨,也敢逞英雄。老子就出半个拳头,你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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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镇小霸王,俗名杜天成,家里世代习武。他爹杜天生在镇上开了家镖局,只有他家押镖,才能安全出入虎狼林,所以镇上的人都很依赖他们家,不敢得罪。
正是如此,才有了这有恃无恐的小霸王。
“我又不懂武功,你就算打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有本事,咱们来讲道理---”
卒子过河,没了退路。当下之际,她只能壮着胆子瞎搅合了。
“好---你要讲道理---我就跟你讲道理---”小霸王说,“老子花了钱---这妇人倒好,拿块酸豆腐敷衍我---你闻闻看,这股酸味---这分明就是以次充好,欺诈---”
妇人听了,低下头哭着求饶道:
“我错了---我错了---杜公子,不该拿隔夜豆腐出来卖---我这就把钱还给你---”
她凑过去闻了闻,那豆腐确实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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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吧---”小霸王得意地说,“她自己都承认,那是隔夜豆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深吸一口凉气后,说道:
“没错,这确实是隔夜豆腐。但敢问杜公子,你在买豆腐之前,可曾明确过,你要买的是新鲜、白嫩、非隔夜、无酸味的豆腐?”
“这---”小霸王一时语塞,反应过来后,猛然拂袖,道,“买豆腐就买豆腐,还需要明确吗?”
“当然需要---豆腐也分好几种的。老豆腐,嫩豆腐,酸豆腐,霉豆腐---不同人有不同口味----就比如我,我就吃这种又酸又嫩的隔夜豆腐---”
“你---”
小霸王气得青筋毕露,她乘势追击,转向小妇人,问:
“这位大婶,你在叫卖的时候,可曾说过,这是刚做的嫩豆腐?”
小妇人将头一低,道:
“没---”
“那不就结了。”她转向小霸王,说,“杜公子,这事真不怨她,是你买豆腐前没提前问清楚。你要是提早说清楚,人家大婶肯定不会把酸豆腐卖给你,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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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小霸王已成了暴怒的困兽。
“好你个小尼姑,可真会颠倒黑白。既然你想维护她,我就跟你算---”
小霸王握拳砸来,她顿时吓得失声惨叫,猛往后躲。
一个不小心,摔倒地上。
“我今天就打烂你的嘴---”
巨大的拳头在眼前放大,她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大喊一句“师父”,心想:
【完了完了,这一拳下去,脑袋准炸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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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一抹白色忽然挡在她脑壳前,不仅挡住了这一重击,还将小霸王震退十步远。
“敢推我,你找死---”
小霸王抡起拳头扑过来,却被这人随便甩出的一袖清风拂倒在地。
“小丫头,你没事吧---”
温和的嗓音,清澈的声线,她缓缓抬起头,看到的是超脱天地之外,唯一入眼的风景:
墨发三千倾斜而下,如断崖瀑布般震撼,瞬间迷住了她的眼。
最重要的是,他唤她小丫头,不是小尼姑!
多有眼力劲儿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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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恩公出手相救---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我叫白执---”
白衣胜雪,执着如斯,倒是个好名字。
“我叫杨柳,敢问白大哥要往何处去?”
白执沉思半响,道:
“实不相瞒,我刚到这里,想找个地方投宿。只是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客栈---”
“白大哥要是不嫌弃,可以去我家借宿,我家就住在山上,不远---”
小丫头热情相邀,白执倒也爽快,当即便应道:
“如此,便叨扰了---”
说完,他扭头冲人群中的青律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回去,他先上山去探探情况。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四处打听,山上那位神秘的无相禅师最是神秘,听说这么多年一直容貌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