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剧痛使得老妇大声惨叫,浑浊的老眼也在此时变得猩红、可怕,冰冷的獠牙钻出上下嘴唇。
顷刻间,化作獠牙猛兽,扑了上来。
“什么鬼---”
牧九川慌忙挥刀抵抗,却骇然发现,化作猛兽的老妇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
再加上兽化的老汉,完全压制住了他。
――
“梅长雪!快走---”
当下这种情况,他根本护不住她。当然,他也没意识到,梅长雪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嗤---
魔爪撕破他的皮肤,又多了一条伤痕。
梅长雪站在那里,暗暗将血气注给少年少女。被血腥玷污了双眼的少年少女渐渐回想起一些往事,愤怒、仇恨、苦痛,在眼底纠缠,最终成了不可阻止的冲动:
一个箭步冲出去,少年抓住老汉的脖子,少女揪住老妇的胳膊,狠狠砸向地面。
“这---”
牧九川后退几步,完全惊呆了。
――
他们不是亲人吗?
为何要自相残杀?
“梅长雪---”
胃里翻江倒海,他本能地侧头去看她,却发现她的脸上根本瞧不出半点波澜。
面对这等惨景,还能无动于衷么?
――
不过片刻间,老汉和老妇便被少年少女撕成了碎片。天真可爱的少年少女染了一身血,缓缓走向他们。牧九川本能地往后退,心底却有股冲动,好像在驱使他靠近那对少女少女。
不妙,是那嗜血的欲望。
“梅长雪---走---”
他抓住她的胳膊,想施展轻功逃离这里。
可梅长雪不动,还拽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对可怕的少年少女由远及近,然后出人预料地,扑通跪在两人跟前,磕了三个响亮的响头。
――
“多谢两位搭救,此恩此情,我兄妹二人感激不尽---”
两兄妹异口同声,看来是心有灵犀啊。
牧九川看着这对可怕的兄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喉咙,才道:
“搭救----什么---他们---不是你们---的爹娘吗?”
“不是。是爷爷和奶奶---”
――
先前那个故事,是扭曲了的。也不是说老汉刻意隐瞒,只是人性的矛盾使得他出现了一些虚假的幻觉。靠渡船为生的老船夫,因为妻子病重,耗尽了钱财,更加埋怨整日无所事事,只会赌博的儿子。想着自己不仅要照顾生病的妻子,还要照顾被儿子弃之不顾的孙子孙女,他心里就烦乱。
那日,乞门送来请帖。
老船夫好久没尝过酒的滋味,虽然不是特别熟,还是赴宴去了。孙子孙女正是贪玩的年纪,喜欢凑热闹,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他被烦得不行,就松口让他们也一起去。
那天,宾客很多,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他们。
――
少年少女贪玩,偷偷潜入新房。
少年掀开新娘的盖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美丽的脸,顿时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称赞道:
【姐姐可真漂亮---】
【还不快走---】
少女推开窗户,催促少年。
少年这才放下盖头,往床边跑。
便在此时,门开了。
――
两人没顾得上看是谁,跳出窗户往外跑。
爷爷无意中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大为生气,怒骂道:
【给我滚回家去!和你爹一个德行,就会偷偷摸摸,干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还不赶紧走---】
少年少女没办法,只好先行下山。
后来,他们在山腰上听见惨叫声,心中害怕,连忙往山下跑。没跑多久,便碰到为了躲避赌债而跑上山的父亲。父亲着急逃命,未听他们说完,就往山上跑。
――
他们的父亲,游手好闲的赌徒跑到山上,在座宾客疯了似地,自相残杀。赌徒看到老船夫也参与了杀戮,顿时吓得腿软,一跟斗栽地上。等他爬起来,老船夫就站在他跟前,冰冷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刺破他的脖颈。便是在那时,赌徒听到有人在哭喊:
【南佛---南佛---我这就来陪你---】
一道血光升天,赌徒的身子只剩下半截。
赌徒拼尽最后一口气,问:
【爹,你怎么了?我是你儿子啊――】
――
那道血光落在仓皇逃跑的兄妹身上,他们一路跑回家中,关上门不敢出声。过了好久,爷爷回来了。他们去开门,爷爷却在门开的瞬间将魔爪伸向他们。
两兄妹在掠夺中死去,不久又活了过来。
一开始,奶奶对爷爷的行为非常痛心,可自从爷爷用兄妹俩的血肉将奶奶的病治好后,奶奶也变得和爷爷一样。偶尔,爷爷奶奶又会像以前那样,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似乎曾经那个贫穷却温暖的家还在。但大多数时间,都是陌生又残忍的。
――
死而复生后,他们的身体比以前更加结实了,包括速度、力量。
有一次,他们兄妹逃到圣河河畔,快要进城时,被迷雾挡住了去路。爷爷和奶奶追来,向他们诉苦,道:
【我们也不想这样,可不管我们做什么,你们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回家吧,孩子---】
他们有过片刻的犹豫,毕竟眼前这两个人,是他们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
便是这片刻的犹豫,给了爷爷奶奶动手的机会。爷爷奶奶将他们抓回去后,将他们的血放掉大半,时不时还要检查,他们是不是还处在血亏状态,以防止他们体力恢复再度逃离。
对于亲人,他们渐渐绝望了。
对于亲人的索取,他们也渐渐麻木了。
当远方有来客,他们看到爷爷紧随,立马折回屋里。曾经也有误入山里的人,来到这里,全死了,爷爷和奶奶当着他们的面杀害了他们。
――
“多谢恩人收留---”
梅长雪听了,不禁笑着打趣道:
“你们就不怕,我们像你爷爷奶奶那样,贪婪、不知满足么?”
“我们相信,姐姐不会---只是他---”
兄妹将视线投向牧九川,牧九川的眼眸正在红色和黑色中间挣扎。
――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可怜牧九川,彻底混乱了,捂着头打断梅长雪和两兄妹的对话,想从头到尾再理一遍。幸运的是,他克制住了那嗜血的欲望。
“你们叫什么---”
“我叫水岸,妹妹叫水莲---”
“你们可知,你们为何会死而复生?”
“这---”
两兄妹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晚有血光从天而降。
曾经安稳的生活,彻底变了。
仿佛刹那间,从人间堕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