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主子,属下的表文还未誊写完……”余钧猛然抬头,拉下一张脸,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原本是写完了的,可主子嫌他字丑,让他继续写,都不晓得写了多少张宣纸了,真是浪费!
现在他一听见主子的“吩咐”二字腿就打颤。
“过来,这事若是办得好,便不必抄写表文了。”贺云槿招了招手,本也没打算把余钧抄的《出师表》给虞姝,字长的比蚯蚓还丑,他还怕吓着虞姝呢。
余钧一听还可以这样,瞬间过去,这等好事,必须得珍惜啊!
贺云槿低语一番,余钧皱了皱脸,“主子,这样是否不太好啊?”
这这这,太不道义了!
“嗯?”贺云槿略带威胁的眼神看着他,“你说什么?”
“属下说一定给主子办妥,主子放心好了,办不好提头来见!”余钧哪敢说什么啊……
“提头倒不必,孤听说莱漳府有一片上好的茶园……”贺云槿端起茶盏抿了口。
“属下这就去办。”余钧头也不回的走了,莱漳府距离京城有五个归元寺那样远,去了他就不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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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姝回到府里,正好遇到蒲大人前来,在厅堂和爹爹叙事。
“蒲大人。”想来也是因为刺客一事。
“下官见过郡主。”蒲嘉佑起身行礼。
“蒲大人免礼,可是闵家酒坊的案子有着落了?”随着闵正行的无故失踪,这个案子也就断了线索,就算他们都怀疑宁王,并无证据,也不能多嘴。
“正是,下官上禀圣上,算是把这个案子结了,闵家酒坊已被查封,其中追查到的杀手也都关进大牢一一审问,但无人知晓背后主使者,是下官无能。”
“蒲大人能查到闵家酒坊也是劳苦功高,既然圣上都说结了那便结了。”再查下去也不可能查到宁王,反倒让宁王一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不敢再放肆,还不如结束这个案子,这样才能让宁王放心,再度露出马脚。
有些事,只是表面上过去了,却不是真的过去了,她一直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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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节时,花市灯如昼。
过了这个节,这个新年就算是过去了,众人都趁着这个节日再热闹一番,很快开春,都有各自的事要忙了。
虞姝和虞易先去了太子府接太子,再回到谢府等谢凛川,这样其实是绕了远路,虞易有些不解,可阿姐一瞪眼,他便不敢多话了。
谢凛川上了马车,乍一看见虞易和贺云槿怔了一下,虞易也就罢了,怎么太子殿下还来了?
“谢大哥,是我邀请殿下同往,你不会怪我吧?多个人也热闹一点不是。”虞姝只解释了太子,至于虞易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年年虞易都在啊。
“无碍。”谢凛川面不改色的进去,马车行驶。
“谢公子不会怪孤扰了你与郡主的兴致吧?若是不愿见到孤,孤可以回去。”贺云槿主动提出,极其善解人意。
“没有没有,殿下别这样想,谢大哥才不会这样想呢,对吧,谢大哥。”虞姝哪敢让殿下回去啊,连忙打着圆场。
“是,微臣岂敢冒犯殿下,蓁蓁说的是,多个人也热闹些,有殿下同往是微臣的荣幸。”谢凛川笑了笑,似是宠溺的看着虞姝。
贺云槿本开怀的心情又因为这一眼又变得阴郁。
蓁蓁,蓁蓁,胡乱喊什么!
之后马车内安静的很,偶有虞易与谢凛川的交谈。
年年的上元庙会都是在城东的灵朝庙举办的,灵朝庙比归元寺小上许多,但胜在城中,对于百姓来说方便,所以香火也很旺盛。
才一靠近,游人络绎不绝,马车都驶不进去,只好在外边下了马车,步行进去,看着这么多人,虞姝叮嘱虞易一定要跟紧了他们三个其中之一。
虞易特别上道的拽住了谢凛川的胳膊,“阿姐放心,我拉住谢大哥了,谢大哥武艺高强,肯定能保护好我。”
贺云槿瞧了一眼,心中感叹,虞易倒是个可造之材。
虞姝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殿下是君,她还得顾着殿下呢。
人太多了,灯火再亮也有些难以前行,低头只看见密密麻麻的腿。
虞姝叹了口气,这样多的人,还玩什么呀?
“这段路窄些,从这边过去路就宽敞了。”贺云槿低声道,只有虞姝听见了。
“那就好。”要不然也太无趣了。
几个人走着走着就离远了,谢凛川有心跟上虞姝,奈何手上还带着一个虞易,正想回头提醒虞易走快些,突然不知从哪里涌出去一群人,像是潮水一般挤过来,让他无法前行。
等他再回过神来时,哪里还有虞姝的影子。
第47章 第一更 分明是她先招惹的他
虞姝和太子走过了这段狭窄的道路, 才发觉虞易和谢凛川不见了。
“那两人是走丢了吗?”虞姝踮起脚尖望了望,奈何个子不够高,丝毫没有瞧见什么, 虞姝拽了拽太子的衣袖, “殿下帮我瞧瞧,看见他们了吗?”
贺云槿随意瞥了一眼, “并未, 许是瞧见什么新奇的玩意自己去玩了,不若咱们先走?”
“可是虞易还在谢大哥身边。”虞姝放心不下虞易。
“谢公子武艺高强,定能护好小公子。”贺云槿已吩咐了余钧看住虞易,若是虞易出事,他也不好交代。
虞姝又等了等, 还是未瞧见, 无奈只能先离开了,虞易机灵, 胆子又大, 也不算小孩子了,还有谢大哥应当不会出事。
主要是人多,也找不见, 在这待着也无济于事。
虞姝和太子沿着街道一路走, 有不少新奇的小玩意,看的眼睛都花了。
贺云槿走在虞姝的外侧, 为她挡着人潮,这里颇为吵闹,可是有她在,心中却觉得格外宁静,人潮汹涌, 但他的眼里只有她。
“殿下,咱们去放孔明灯吧?”虞姝也不能待太久,得早些回去,明日是她的及笄礼,一大早就得入宫。
“可。”贺云槿跟在她后面,时不时望一望她的发髻,现在还是少女的双螺髻,明日之后便可挽发了。
也不知这支桃花簪子可合适。
两人到放孔明灯的地方,花了点银子买了两个孔明灯。
各自写下心愿,虞姝写的无非就是爹爹娘亲等身子康健,并未有多特殊的,所以主动给了贺云槿看。
也想看贺云槿的,奈何他遮掩的快,什么都未曾瞧见。
“殿下好小气哦,我都给了你看。”虞姝撇了撇嘴,殿下越来越小气了。
“心愿看了就不灵。”贺云槿还是没有给她看,她写的那些,他都不愿看,上头既没有谢凛川,也没有他,只有爹爹娘亲兄长阿弟,一心还只有家人,未见情郎。
分明是她先招惹的他,可如今却变成他相思日甚,而她还在懵懵懂懂,也不知几时才能开窍。
“不会的,会灵的,殿下不要乱说话。”虞姝不高兴了,那他都看了她的,是不是她的就不灵了,不可能的,肯定灵!
“行,会灵。”贺云槿不想和她争执,免得没说几句就掉眼泪了。
小姑娘被宠到大,眼泪脆,说不得重话,像是一朵精心培育的娇花,受不得风吹雨打。
虞姝这才抿了抿唇高兴起来,两人把孔明灯放飞,虞姝仰着头看那些孔明灯,已经有很多人放飞了,整个夜空都点缀着孔明灯,他们的孔明灯也逐渐融入其中,很快就看不见了。
虞姝晃了晃胳膊,无论多耀眼的孔明灯,遇到同类,都会被淹没的。
“姝儿。”纠结半晌,贺云槿到底是喊出了这个称呼。
“嗯?”虞姝回头,有些恍惚,“殿下是在喊我吗?”
贺云槿似被她的眼神看的微恼,“难不成孤不能这样喊你吗?”语气里倒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分明虞姝什么都没有说,他是心里没底。
“可以啊,只是从未有人这样喊我,所以有些不习惯,他们都喊我蓁蓁。”因为她有乳名,亲近之人都喊乳名,不亲近的都喊郡主,或者是虞姑娘,这是头一次有人喊她姝儿。
不过好像也不是头一次,虞姝想了想,上次在归元寺殿下是不是也喊了?但那时情况太紧急,她没有细想,后边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听闻这句话,贺云槿格外心悦,“日后你便习惯了。”就是要独一无二才好。
“那殿下喊我有何事?”虞姝微点着脑袋,殿下是君,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吧。
“这个送你,及笄礼。”贺云槿递上一个黑色的木盒。
虞姝欢喜的接过,“谢谢殿下。”有礼物不收是小傻子。
“打开看看。”其实这份礼物很简单,甚至有些廉价,尤其是和虞姝收到的其他礼物对比,可贺云槿却觉得那些俗物配不上她。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打开之前还在心里猜会是什么,没有想到会是一支簪子,上头的桃花栩栩如生,还上了色,粉粉嫩嫩的,像是枝头新绽的春桃,“这是?”
“桃花簪,及笄之后你就可以挽发了,孤做的,望你莫要嫌弃。”
“怎么会,殿下莫要这样说,我很喜欢,殿下亲自动手,心意最难得。”虞姝捧着这支簪子看个不停,这和那些流光溢彩的簪子不同,这支簪子很朴素,可却是殿下亲手所雕刻,必定也费了不少心思。
而她也明白,殿下若是要送那些镶金嵌玉的簪子也不是送不起,而且还更省心,外头随处都有的买,可这个簪子却是不一样的,这是值得虞姝一辈子珍藏的东西,就像殿下送给她的小兔儿和小狐狸。
贺云槿垂眸望着她,见她一直在打量,应当是真的喜欢,他便心满意足了,也不枉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去雕刻,这是他雕刻过最复杂,最难的东西。
“殿下,为何是桃花,而不是梅花呢?”殿下分明晓得她是喜欢梅花呀。
一句话,让贺云槿原本高兴的心情又打了个对折,“日后你便晓得了。”
桃花梅花,自然有不同之处。
“那好吧。”虞姝收了起来,仰头望着他,“殿下,明日你也会入宫吧?”
“嗯。”
“那就好,我的赞者是延福大长公主呢,是圣上为我请的。”
“姑祖母一生平安顺遂,荣华富贵,子女皆为父皇所器重,她作为赞者很好。”延福大长公主已过花甲之年,早在府中颐养天年,很少出门见客,能请得动她,父皇也是费心了。
“是呀,娘亲说这样的荣耀可不是谁都有的,圣上对我真好。”
女子在出嫁之前的荣耀都是为自己的议亲增添筹码,身份越高,日后就能许一个身份更高的夫婿。
能在宫中及笄,还能有大长公主作为赞者,普天之下,除了公主也找不出几个,可舞阳公主及笄的时候也未得大长公主为赞者,这是独一份的荣耀。
“嗯。”若说起来,贺云槿还真有些不得劲,对非亲生的孩子都这样好,对于他,父皇却从未有过这般心思。
要是其他人,贺云槿必定心有芥蒂,可父皇对虞姝这样好,他又觉得是理所当然,她很好,配得上这些好,甚至日后会更好。
无上荣宠,日后都会属于她。
“殿下,我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