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领到一个宴会厅,能容纳200多人。长方桌子,室内光线很暗,摆着瓜形的灯。
他找了个空座,随手拿起一个小册子翻看。
上面有地图和介绍,大概7万平的面积,1个宴会厅、3个主厅、17个单间、1个图书馆加酒吧,另有会员套房和商务中心。
然后写:“入会费15万¥,每年1万元年费。”
“……”
许老师撇撇嘴,这位邓勇铿尽可能的复原王府,其实在他看来特俗,白瞎了这么好的宅子。
他在昌平的庄子,表面古朴,里面非常现代化,讲究生活舒适。当然要是为了装逼,还是这种“贵族风”直接。
坐了一会,客人陆续抵达,也不过一百来人。
其中又有一位,过来打招呼,“许总!”
“陈总,幸会幸会!”
许非起身握手,明白了,这位应该就是推荐人了――陈东生。
他已经成立了嘉德拍卖和宅急送,自己去过几次拍卖,有一些微薄交情。随即又介绍个女人,是嘉德的合伙人,不敢说不敢说。
“我拜读过那篇文章,许总做影视是佼佼者,没想到政治思想也如此进步。”
“不敢当,一颗红心在怀,脱口而出罢了。”
“许总若是从政,定会大有成就。”那女人道。
“哎,我还是适合在文艺战线为人民服务。”
随便聊了聊,陈东生又问:“冒昧邀请,觉得这里还满意么?”
“当然当然,悠古富贵,低调奢华。”
“好一句低调奢华!”
旁边忽有人插进来,戴眼镜,穿件团纹马褂,明显的香港口音。
“这位就是邓先生。”
“您好,初次见面。”
邓勇锵握了握手,为对方的年轻而惊讶,笑道:“许先生这句低调奢华,尽得时尚精髓,看来平时也有研究?”
“伊莲就是他的产业。”陈东生道。
“哦?难得难得,大陆时尚刚刚起步,许先生却已领先几年了。”
邓勇锵的身份很杂,是个学者,有哲学博士学位,还在北大任过教。同时又是个商人,是个时尚推广者。
他在94年创办了“上海滩”品牌,主打30年代样式的旗袍和马褂,追求优雅生活,并嘲笑别的富豪品味太差。
许非不感冒,但装逼嘛,谁不会咋滴?
“我觉得低调的奢华,首先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具有高贵品质和优越品位的生活方式。它是见过极尽绚烂之后的朴素,早已不在意潮流,而拥有独立的审美品格。
似乎很容易淹没在人群中,但只有相通的人才明白细节处的质感,含蓄,带些骄矜。
这样的奢华便是低调,简洁、凝练、优雅,才能直抵内心。”
“……”
不知不觉围了好些人,这年头的土豪真不明白啥叫审美品格,一水的富丽堂皇,但此刻听了,又觉得低调奢华好像更牛逼。
“我收回刚才的话,许先生的审美品位何止高出几年呐!年轻有为,真是年轻有为!”
邓勇锵听得连连点头,态度又热情了几分。
聊了半天,宴会开始。
邓勇锵走到台前,巴拉巴拉介绍一番,花了800万美元装修,寻回很多王府旧物,摆放的是真古董,从床桌椅到墙上挂的画,都是以前王府的规格云云。
最后道:“中国会的一切都是古董,只有人是新的。我们的宗旨,就是满足会员的一切社交需求。”
钱当然不能现场收,掉价,事后再转。不过先发了个会员卡,本身以及亲属都可以进来。
许非文艺界名流的身份,要大过企业家的身份,尤其还顶个收藏家的名头。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陈东生推荐的,自然要投桃报李。他端杯酒过去,碰了一下,笑道:“去别处聊聊?”
于是找了个单厅,门上写“猫厅”。
莫名其妙,一进屋,见墙上挂着“黑猫白猫”的画,心道这帮二代也挺有意思的。
“许总有事要谈?”陈东生问。
“是这样,现在京城商场过热,政府准备调控。今年要大力发展中小型网点,我想跟您的宅急送合作,搞搞这一块。”
“哦?”
陈东生眼睛一亮,跟着便细细说来,双方研究这般这般。
……
次日,许老师把15万入门费,1万年费转了过去。
16万,对96年的土大款来讲并不多,关键门槛高啊。里面会员能量大的很,多少人抢破头想爬进去。
话说在1992年,“京城外销住宅001号”丽京花园正式亮相。
以4小时狂销60套的战绩,打响了外销别墅市场的第一枪。位置在东北郊,温榆河与机场高速围合成的一大片区域。
后世有个叫法,“中央别墅区”。
截至1996年,在京注册的三资企业有12621家,常驻外籍人士有五六十万。他们喜欢离机场近的地方,造成这一片的繁荣。
而本地人不会买外销楼的。
但十几年后,全国买家涌入,使得中央别墅区经久不衰。什么叫别墅区啊?就是好多好多楼盘集中在一块。
现在地价贼便宜,关键得找对人。
隆达今年正式进军住宅开发,跟中国会打好交道没坏处。
第597章 小黑胖子
许非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文艺界人士和收藏家身份,更对中国会的胃口。
不过去了一趟他发现,时尚也能搞一搞,还能加深联系。
他打算在春节后,找邓勇锵、陈东生的那位女伴合办一本时尚杂志。女性对这个都感兴趣,上门送钱,问题不大。
打造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时尚杂志,现代优雅的代言人,结交各路名媛,以后再来个“明星慈善夜”。
让赵姨娘玩蛋去吧!
……
春节前,大兴。
大兴现在是个县,辖14镇。再过几年,此地会冒出很多很多服装厂,因为挨着大红门。
大红门、动物园、雅宝路是京城三大服装批发市场,辉煌已久。不过后来城市规划,这些低端产业都被赶走了。
光辉服装厂在瀛海镇,几百人规模,不算大。
但了解的都清楚,厂区里面超级广阔,还有好多空地,而且一直在招人,好像永远招不完。
据说香港老板投的资,也有说是合资,反正挺神秘。
清晨,宿舍。
钱芳从睡梦中醒来,一看时间急忙忙要起床,末了想起今天休息,遂松了口气。
她是东北的,通过劳务公司来此,同屋三个也是老乡。跟原本的工作节奏真是不同,特别快,每天喘不过气。
制度也严,动不动就罚款。
那也愿意留下。
当时是一批人,没手艺的去卖货、搞清洁了。这里工资一般,但供吃供住,每月象征性的交20块钱。
平时按绩效,干的越多挣得越多,逢年过节还发东西。所以每月基本无花销,全能省下来。
四人年龄相差不大,各有各的苦,抱团取暖。
简单吃了顿早饭,直奔县里的工人俱乐部。今天厂里租下来搞联欢,厂长说这叫年会。
“感觉去年效益挺好啊?”
“必须的,你看发这么多东西呢。”
“咱们就是离家远,不然搬回去贼有面儿,换成钱不太给劲。”
“哎,听说今天还发奖金呢?”
“不能吧,那不得发黄喽?”
“效益好嘛!”
四人被原工厂吓怕了,一个劲的自我暗示,这厂子好,不会倒,不会倒。
到了俱乐部,工友们已经来了,难得的兴高采烈。
大礼堂样式,前面有舞台,可以挂银幕放电影。底下摆满了圆桌,饮料啤酒堆满墙根,花生瓜子用麻袋装。
八人一桌,自找相熟,另有几个拿着果盘,挨桌放吃的。窗户门框全是拉花贴纸,舞台还唱着流行歌。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梦回工人阶级天下无双的年代。
钱芳也就三十多岁,并不老,剥了糖塞嘴里,忽觉得自己挺幸运。
开席之前先演节目,外面请的。
此刻在后台处,就有一个小黑胖子探头探脑,个不高,分头,二十多岁的样子。他是津门人,去年来京城闯荡,住大兴黄村,平时在沙子口一个小剧团唱戏,生活困苦。
今儿剧团演出,俩小时。
过了一会开幕,一位位登台,说相声、杂耍、演滑稽戏的都有。轮到他了,上去拱拱手,先道:
“在下姓郭,出身津门,与诸位相会实属缘分。我呢,学艺很杂,评书、相声、戏曲都会一点,今天表演的是一段评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