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一个硬钉子的邓立峰稍稍愣了一下,惊叹于自己为何在这种无法确定的问题上,竟然敢去质疑三生的决定。
是三生的威望下降了?还是自己的大脑短路了?
思考得出的结论显然都不是,只是他那个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也是邓立峰前半生一直不得志的原因。
偷偷拿眼观瞧三生,发现好像他并没有将刚才的质疑往心里去,邓立峰暗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狠狠地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犯刚才的错误,继而摆出那副刚刚被提拔时的态度,身心虔诚站在一旁,别说嘴上不敢质疑,就连心里都不敢腹诽。
从本心来讲,邓立峰一直以来都不认为三生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却更不会天真到认为三生没有底线,可以任由他这个属下不顾尊卑。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三生,一个人围绕着各种食材打转,忙的屁颠屁颠的,连摘菜刷碗的小事都要自己来做,更见过三生一人横眉冷眼对上千禁卫军,还暴起杀人之后,逼的对方不敢发一言不敬的霸道凶狠。
至于他选择效忠的大护法具体是何种人,邓立峰压根就猜不透,却可以得出,三生是一个底线极其明确的人,一个人只要不去触碰他的底线,那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一旦触碰他底线会有什么后果,那些死去的禁卫军会用自己的尸体告诉你。
就在邓立峰胡思乱想的时候,整个天谷国内唯一敢怠慢三生的声音才悠悠响起,言语吝啬到只说出了一个字:“外。”
“喂?”
经历电话时代洗礼的三生,第一反应便想错了字,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不管白里丽人心智多么逆天,也没有理由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口语,并在这里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他听,很快就猜测出她说的那个字应该是内外的外。
三生没有白里丽人洞若观火那份分析力,更没有她那种窥一斑而知全豹的渊博,头脑却也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聪明一点。
若是得到了白里丽人的提示,他还不能够明白其中意思的话,他也不可能走到现在。
“谢过百里姑娘的指点。”三生客套一声,并未在此地继续停留,明显慢了半拍的邓立峰,直到三生走出五六米远之后,才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火急火燎赶了上去,显然接下来的时间足够他忙了。
单纯的一个外字,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只要将其跟天谷国内的风平浪静,孟正君的一再退缩,跟天道子神秘现身,以及周边各国的蠢蠢欲动联系在一起,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只是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知道,三生转身走后,一人端坐简陋却典雅小木屋的白里丽人,却深深叹息一声,葱白般的玉指绕上头上的青丝,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孟正君虽非明主,却也称得上一个合格的君主,有我父亲的鼎力相助,看似岌岌可危的天谷国处境并不会变得更糟,甚至经过一二十年的韬光养晦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保证天谷国二十年国泰民安,更可以全我父亲忠君爱国之名。
只是多了三生这个变数,不知道有多少好男儿要战死沙场,又有多少家庭要妻离子散。我这么帮他到底是对是错?”
早在三生让自己制造围攻高阶修士的战阵时,白里丽人便猜测出,三生即将应对的敌人修为要超出常人的想象。就算战阵能够奏效,最终牺牲的兵丁也绝非小数。
这样的结果虽然不是她乐意看到的,只是厮杀的双方还仅限于未露面的敌人跟兵丁。
武死战,文死谏,这本是无可厚非也是任何人都改不了不了的事情。
只是后续的发展,也超出了白里丽人的估计,现在她完全可以预料到,若按照目前的势头发展下去,接下来极有可能演变成两国乃至于数国之间的战争。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遭殃的从来都是最为无辜的老百姓。
战胜了,也是他们拿性命赢得的战争,战败了,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要继续承受更加苦难的未来。
当然,忧国忧民忠君爱国从来都不是白里丽人的追究,否则以她的才学,也不会主动将自己禁足将近十年。
在她看来,自己纵然能够救得了人一时也救不了一世,甚至就算能够救得了一世,也不可能救下一世。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的劣根性是根本就不会变的,一个人不管做多少都是无济于事。
这样的态度并非消极以对,而是所有看透世事的人,都会统一得出的结论。
“世人都愚不可及,可唯有愚不可及的人,才有常人的喜怒哀乐。太过于清醒的人,没有了悲喜,跟死人并无两样,如此算来我白里丽人死了差不多有九年八个月了。”
对于白里丽人的心思,三生从来不去揣测,也揣测不出来。
他这个人最大的好处,除了不去钻牛角尖之外,便是对于自己不能够苟同的生活态度,却能最大程度的去理解。
一如奇葩的神通天,一如不知羞耻毫无尊严的豺道人,当然还是真的仿若天人的白里丽人。
至于三者孰高孰低,在普通人看来肯定首推白里丽人,剩余的两者甚至还被人谩骂诋毁。
若一定要三生评价的话,他肯定认为各有千秋,在他看来,一个人只要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活,活出了真我,无论如何都要比那些拿旁人眼光将自己框柱,仿佛把自己装在套子里的人来的幸福。
另一边,得到白里丽人提醒的三生,直接带着邓立峰赶到了将他围绕起来三十万大军的总部,甚至这也是他第一次坐镇中军帐。
虽然他尚未验证白里丽人的提示,却可以肯定只要天道子跟孟正君不是傻子的话,这个推测根本就是既定事实。
也可以说,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未雨绸缪而是火烧眉毛的紧急事件。